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s.bookben.cn---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书名:断袖情 作者:青史话本 文案 彼岸花开开彼岸,奈何桥前可奈何。情不为因果,缘注定生死。公元前后交替一个时代的动乱,打破思想禁锢,不惧世人眼光,只为那颗真心真意的帝王心。两个人的事,却令红颜白头,哀帝一生并不哀,不过是一场赌局的失败者,被历史所淘汰。.......黄色汪洋上,一座堪比大陆之桥,入眼尽是漫天火红,花叶注定不可相见,彼和岸永不可携手。 …… “圣卿不想要其它,只想要一颗心,属于陛下真心真意的心。” …… “就算有一天你架把剑在我颈上,我也相信那只是玩笑,如果见血了,我也相信那是你不小心手误。” 内容标签: 搜索关键字:主角:董贤,刘欣 ┃ 配角:云霜,阿成,董沁 ┃ 其它:刘哀帝,董圣卿   ☆、暗流涌动   皇城如同一座由荣耀、权势、财富打造而成的牢笼,皇宫高大而厚实的城墙不知埋葬了多少的人性,将之化为大凶之地.这样的地方任何真情都将变成一种奢望,只有用无尽的血与骨铺就走向高处的阶梯,才是唯一生存下去的办法.金銮大殿上象征万人之上的位置,一代帝王号令天下,得到的真情屈指可数。   迂回的长廊上,只有屋内的烛光倾泻而出,微弱的烛光为这无边的黑暗增添一抹亮光,成为黑暗中的唯一,却因为门窗的阻挡变得昏暗就像高大的宫墙淹没的真情,突破阻碍的少之又少。   眼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大门上方一块牌匾高高悬挂,字体刚劲有力,浑然天成,有着一种迫人的气势散发出来。借助微弱的烛光艰难看清那几个字——未央宫。   殿中,高座上是历史里的汉哀帝,书桌上是必备的笔、墨、纸、砚,另外有一碗提神茶。香炉中烟雾丝丝缕缕、缭缭升起,飘散在这偌大的房间里,使空气都带上一股香气。高高的奏折几乎将刘欣淹没,两旁侍从面无表情亘古如一站立在指定的位置,没有任何言语黑暗中带着一份寂静。   此时的刘欣刚刚登基,年仅19岁,公元前6年,登基第二年,改年号为建元。年轻的皇帝手中拿着奏折,眼中却是没有一点焦距,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,更没人敢擅自揣测,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惫。   世人都以为做帝王好,其实皇位是天下最难坐的地方。北边有匈奴虎视眈眈,朝堂上各大臣之间明争暗斗,后宫中更是残酷无情,有时令七尺男儿都噤若寒蝉。没有绝对的信任,利益方是最牢固的纽带。   天空上乌云密布,压得大地间一片沉闷,此时正值春夏交替时节,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暴雨。   这种环境下的长安都城与方圆很大的地区,密布的树林中更显幽暗恐怖,几道黑影穿梭其间,偶尔有人触发某种机关,引得万箭齐发,一个不慎就可能变成刺猬。黑影渐渐的变少,地上的尸体则是越来越多。不远处还有一道人影伫立,蒙着面,平淡看着这一切。  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,十来道黑影只剩下一道,他手中长剑变为血红色,血液从森森剑体滴下,与黑夜交融。   蒙面人缓缓走过去,有些赞许道:“还不错。”手中递出一只小玉瓶。   两人都隐藏于黑衣下,活下来的人没有说话,眸子深邃。蒙面人也不多言,转身便离去。他就像一棵树立在林中,背影显得十分清瘦,剑体在月光下反射出道道森光。   云阳城中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,在城中的某一条大街边有一座府邸,不高贵但也不是普通人家,大门扁上“董府”二字,似黄金镶刻在黑色木板上,更显突出。   府中,下人们有条有序的忙碌自己该做的事。府中一处安静的角落,小池塘边,一株柳树垂下千丝万条,碧绿色的叶片凸显出它此时生命力是多么旺盛。就在柳树下有张圆形石桌,只有两凳。这里是一块方圆十米的开阔地,一条小径通向不远处的楼阁中,两旁是不足脚背高的绿草地,有几朵野花点缀其中。身处此地感觉与自然无比亲近。   这里并非无人,一位少年坐在石凳上,手持书卷,乃是一卷佛书。少年约十五、六岁,容貌极其清秀,比之女子还要美上几分。皮肤白皙,不含一丝瑕疵,黑发如墨绸,高高束起。衣服边以金色为主,丝丝紫线穿梭其中,衣袍月牙色,无形中添上几丝魅惑。   少年清脆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微微传出,口中念道:“开一千年,落一千年,花叶永不相见,情不为因果,缘注定生死。”少年眼中有感动,为手中所记载的彼岸花的故事而悲。   微风吹来,几片柳叶飘下,似乎也是在为彼岸花的故事而悲。   小院外一道身影远去,少年立即原形毕露,贼头贼脑看向门外。与此同时,大柳树后方探出一个与少年年龄相仿之人的头,小声道:“少爷,老爷走了吗?”   “走了、走了,出来吧!”少年放下手中的书卷,快速冲进屋中拿出一个包袱,道:“阿成,带上装备,走!”说着人已先一步向屋后走去。   两人来到小院后方,阿成轻车熟路取出一张梯子,少年快速翻墙而出。阿成藏好梯子,纵身一跃便稳稳降落在墙外的地面上。看见前方探头探脑的少爷,上前指着包袱问:“少爷,你真打算这么做?”   “你这不废话吗,什么都准备好,我们也已经出来了。”   见周边没人,少年迅速脱下外衣,将包袱中的衣服穿上,束发一解开,如瀑布般倾泻而下,很快自己挽出一个女子的发饰。从手法熟练的程度看,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。   “怎么样?”少年弄好一切后,转身问阿成。  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,阿成还是为眼前少爷的美丽所惊,很快回过神,急忙答道:“美,很美。”   “小阿成,傻眼了吧!”少年见他这般模样,不禁调侃。   “少爷,我比你大一个月,你怎么能叫我小阿成呀!”   “哈哈哈,不逗你了。在暗中保护好我,否则有你好受。”   最近云阳城中出现了一伙人贩子,专抓那些十三、四岁的少女,已经有许多女孩失踪。董恭身为这里的地方官,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,董贤想为父亲解决这件事,只好以身犯险,扮作女孩子,深入敌营。没料到,这将会让他的人生发生大转折。   董贤面目清秀,性子活泼,有时甚至可以说是无赖。经过一番打扮,比美丽女子过之无不及。   董贤走在较为偏僻的巷道中,之所以没有选择十分偏僻的地方,是为了避免太过故意。不久后,董贤感觉身后有人出现,还来不及躲开对方的偷袭,被击晕。   再次睁开眼,是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,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,董贤头脑瞬间清醒,只是站起身时,脚步有些踉跄。环顾四周,这里是间破草屋,地上躺着九名十三、四岁的少女,都是最近失踪的人。人贩子倒也不担心她们会逃走,毕竟她们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。   将她们叫醒的同时,董贤在心中不停的咒骂阿成:死阿成等我回去,看我不扒了你的皮!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董贤跑到大门那里,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打斗的声音。似乎是有人来营救,但现在情况不明,自救才是最好的选择,正好趁乱逃走。   茅屋十分破旧,尤其是屋顶上,几乎没有遮盖,可是也根本爬不上去。墙上还有一个洞,但是太高,这里又没有垫脚的东西,董贤只好充当梯子,将她们都送出去。   最后一位女孩缩在角落里,怯怯的道:“姐姐,我怕。”   董贤只好走上去安慰她,道:“云霜,不怕,我们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.”   话音还未落,屋外传来刀剑劈锁的声音,还来不及送云霜出去,甚至连藏身的地方都还没来得急找到,门被人一脚踢开。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双眼,董贤立即将云霜护在身后。从指缝间见到门外有一位男子走来,身形挺直,阳光在他的身后也只能作为陪衬。待眼睛些微适应后,董贤渐渐看清来人,他的步履优雅从容中有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。   男子脸上是如阳光般耀眼的笑容,玄袍随着脚步的移动而摆动,微微俯下身,笑容不变问道:“姑娘,你没事吧?”   董贤似乎被他所散发的“阳光”所刺到,呆愣许久,慌忙答道“没、没事!”   见董贤这般模样,男子嘴角的弧度更大,“我扶你起来吧。”   “不用了。”说着董贤立马从地上条件反射般跳起,顺势扶起身后的云霜,道:“谢谢公子救命之恩.”   “碰巧路过,看不顺眼而已,不必言谢。”   董贤还想再说什么,他可不是因为真心,而是抱着多说几句谢谢,就少欠些人情的心态。身后云霜轻扯他的衣袖,声音几不可闻道:“姐姐,云霜饿了。”   “啊?你说什么?”显然董贤没听清云霜说的话。   云霜尴尬不已,可她实在是饿得厉害,低着头欲再说一遍,不料对面的男子听到了她所说的话,并解围道:“此时正值午时,在下带了些糕点,想必两位也已经饿了,要不我们坐下一起吃,如何?”   董贤见云霜眼眸一亮,便知道她的想法,可对方与他们又不熟,还是早点离开的好,“我们被带到这里也有些时间,还是快点回去,以免家人担心。”   听到家人,云霜双眼一红,接着眼泪簌簌直下,哭着道:“姐姐,坏人抓我的时候,娘亲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杀了,爹爹早就不在,我没有家人了。”   董贤没料到情况会如此,急忙给云霜擦眼泪,“云霜不哭,哥…,过一会去姐姐家里,好不好,以后姐姐照顾你,我们先去吃饭,别哭了。”   在董贤连逗带哄下,云霜才停止哭泣,睫毛上还粘着未干的泪水,吃东西的样子,让人觉得分外可怜。   “真是打扰公子了,不知公子如何称呼,在…,待小女子回家后禀告双亲,好报答公子。”董贤暗自咬舌,差点又说错话,要是被董恭知道这件事,他又要经历一番心灵上的磨难。   “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,在下文义,敢问姑娘芳名。”   芳名!董贤听得心中直起疙瘩,面上极力自然,道:“我姓董。”   文义倒也不计较董贤不说全名,也不再多问,毕竟一个女孩子在外面,还是不要轻易告诉别人名字,以免发生不好的事情。   “董姑娘家住哪里,不如文义送姑娘回去。”吃完午餐后,文义见两位女孩子上路,有些担心,便想送她们回去。   “那怎么好在劳烦文公子,我家就在云阳城,我们可以自己回去。”   几人相处还算融洽,文义能明显感受道董贤的戒备,自己本就是个男子,身边还有几名护卫,不戒备才是奇怪。董贤极力做好一个 “姐姐”的身份,保护好云霜,另文义对他刮目相看。   董贤此时心中大骂阿成:死阿成,平日不是吹嘘自己怎么怎么厉害吗,再不来找我,你就死定了。骂完之后也只好认命,等人救不如自救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人生转折   因为担心再次遇上歹徒,文义建议送他们到城里是时,董贤想反正他家在城南,让他送到城北,就自己走回去,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,何乐而不为呢,于是很爽快的应下。   “董姑娘,出门在外,马车简陋,还望姑娘莫要嫌弃。”尽管文义说话十分温柔,令人感觉亲近,可他的身上总透着一种独立于绝颠人才有的气息至于那是什么,现在的董贤还不明白,只觉得文义眼中不时透着一种孤寂,复杂难懂 。   “不用了,你是主人,还是你坐吧,我骑马就行。”董贤看着眼前的马车,完全与简陋二字不沾边,这人肯定是富豪。   “董姑娘还会骑马?”文义惊讶,眼前的“女子”与平常人有许多不同之处,但是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,骑马是少之又少的事。   “小时候父亲教过我。”董贤也明白到不对,急忙扯出一个借口。   最后,马车上只坐了云霜一人,董贤与文义骑马而行。此时正值百花开放的季节,路边一些树上也都开满了花,花叶交错飘下,给道路铺上一层地毯,天然的花叶做雕刻,比任何装饰都美。路上一行人胜似闲庭信步般路过,空气中的清香,充满每个人的呼吸道。董贤与文义骑马走在马车前,护卫将马车护在中间。   文义十分不爱惜树木,伸手折下身旁不远处生长出的树枝,上面鲜花朵朵,不知是什么名字,开得分外美丽,递到董贤面前,道:“鲜花当赠美人。”   董贤眼角有些抽搐,对方还真把自己当做女的了,真是…忍,为了不被老爹惩罚,什么都可以忍,“花儿过于脆弱,我觉得还是这个好。”说着伸手掰下一条叶片翠绿的树枝,接着道,“刚中带柔,也不易折断。”   “枝丫再好,却不及美人如花艳丽。”   “艳冠天下又如何,时间更迭中,终有一天会红粉化骷髅。还不及枝条为人们留一片□□。” 董贤淡淡地反对文义的话。   “到最后一切都成空吗?董姑娘如此年纪便有这番感悟,文义钦佩。”文义闻听有些惊讶,之后心中由衷的生出一丝钦佩。   “其实枝桠还有一个用处,你想不想知道?”   文义还处于沉思中,突然见到董贤的脸凑向自己,在眼前放大,双眼中透着狡黠之色。文义脑中一时被什么牵绊住,思维慢了几秒,头已轻点。待思绪恢复正常,董贤已在马屁股上拍了一记,骏马应声向前突冲跑去。   始作俑者的第一个念头就是:耳朵终于清静了。口中喊的却是另一句话,“文公子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  马受痛向前跑去,恰巧前方有一根树枝拦住去路,文义已尽力勒住马,眼看就要撞上,脚下用力一跃,跃马而下,稳稳的降落在地面上。没有花俏的动作,本质中透着自然。董贤心中明白,文义的武功极其不错。   “文公子,你没事吧?都是我不好。”董贤急忙上前查看文义有没有受伤,如果对方有什么事,现在的情形可是大大的不利。   “我没事,董姑娘不必自责。”文义依旧笑如阳光,并没有在意。   直到一行人即将步入城门,董贤才见到阿成,以眼神示意阿成不要上前,在暗处跟着就行,以免节外生枝。有时一番客套话后,文义等人才离去,董贤带着云霜大步步入云阳城中,至此,心中一直紧绷的弦才有所松懈。   “少爷,你终于回来了,老爷……。”阿成可以现身时,立即扑向董贤,愧疚得差点哭出来。   董贤本想大骂阿成,为什么这么晚才出现,以听到“老爷”二字,吓得立马忘记了骂人的话,仍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:“我爹,他不会是知道了吧?”   阿成十分愧疚地点头,董贤顿时叫苦:这次死定了。   在快速赶回家的路上,董贤将事情的经过问了清楚,原本阿成跟在人贩子身后,一点点的接近目的地,不料他们太过狡猾,见岔路就绕,最后甩掉了阿成。无奈之下,阿成只好立刻回城里找董恭。再次来到那条路时,见远处跑来董贤就出的女子,通过她们找到破茅屋那里。到达时,只有地面上有许多血迹,那时的董贤正赶往城北方向,正好错过。阿成从小就跟着董贤,猜到他会走城北,一路找来。搜查完附近,将受伤逃走的人贩子一举抓获。   董府大堂之上早已坐满了人,董恭坐在主位,旁边是现任正妻徐氏,董贤的二娘,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少女,约十三岁左右,皮肤莹白,大眼中透着少女的纯真,给人乖巧听话的感觉。   董贤让阿成带云霜去休息,自己一个人去。进屋行礼,一一拜过长辈。   “贤儿,大半日不曾见到你,你去了哪里?”董恭威严的声音传来。   “爹,我这不是见你办案辛苦吗,我就想着帮您。”董贤现在可不敢装傻充愣,老老实实回答。   “胡闹。”董恭手拍桌案,令董贤身形一颤,怒道:“你一个董家大少爷,穿成这样去办案,成何体统。”   董贤暗自庆幸,幸亏他把头发重新束起,否则董恭一定更加愤怒。爹,始皇帝曾做过人质,受尽各种苦难,一代皇子尚可忍受一切,难道我扮成这样去帮助云阳的百姓,有什么不可以吗?”   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你如此做法,简直是大逆不道。”董恭被气得近乎是吼出来的。   徐氏见状,立即安抚董恭,出言调和道:“贤儿,还不快向你爹认错。老爷,你也别生气了,贤儿也是为您、为云阳百姓着想。”   董贤并不觉得自己有错,出言道:“爹,这件事我自认为没有做错,您是云阳的父母官,她们就相当于我的兄弟姐妹,我这么做,不应该吗?”   “你、你,今晚去宗祠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,什么时候出来。”   董贤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,以前犯错,无论董恭用什么样的惩罚方法都没有用,唯独让他去家族的祠堂里反思有用。原因无它,只因董贤什么都不怕,唯独怕鬼。   屋外天色渐暗,香案上是一代代祖先的排位,每块牌位上都有一个人的名字。董贤跪在下方,作祷告状,心中不断默念:‘各位祖宗啊!我是你们的后代,别吓我啊,苍天保佑。’屋外月关清冷,倾洒在牌位上,别有一种诡异氛围,一股微风拂过,并不冷,董贤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。   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,身后便有人来,听其脚步声,正是董恭。“起来吧!”   董贤依言站起,不料脚麻,一个趔阻差点又跪下去,极力站好,道:“爹。”   “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?”   “于民,孩儿不觉得有错,可是作为一个儿子,我错了。”   “你从小到大,爹都不准你习武,希望你可以做一个文臣,好好为百姓尽一份力。因为你不仅是你,还是我们董家香火的继承者,你身边还有家人,如果你有闪失,这个家该怎么办,爹该怎么办?”董恭没有了在大堂上的威严,现在就是一个担心孩子的父亲。“这次你以身犯险,爹并不是不认可,只是你太不为这个家考虑。”   宗祠中一时陷入沉默,董恭看着香案上一个牌位,上书:董恭之妻卿氏之位。她是董恭的原配,也就是董贤的生母。“你从小就调皮,还在学校里的当了孩子王,不管怎么罚你,都没有用,你从不认错。爹曾经答应过你娘亲,让你平安过完一生,爹也知道你不喜欢束缚,以后爹不会再严加管束你,只是你在做任何事之前,多为家人考虑。”   董贤心生愧疚,跪向董恭,道:“爹,对不起,这些年我让您操心了。”   “哪位父母不会为孩子操心呢?人的一生很短暂,以后去做你想做的吧,不要留下遗憾。如果当初我抛下公事陪在你娘身边,她也许就不会摔倒,导致难产,最后她选择保下你。”董恭扶起董贤,每次见到这张与卿氏相似的面容,总觉得亏欠董贤许多,心中充满悔恨。   “爹,娘不会怪你的,您不要太难过。”   “我知道,你娘总是为我着想,她不舍得怪我。”董恭面色怆然,可我自己原谅不了自己。“回去休息吧!”董恭向外走去,背影孤单而又落寞。   回首看向卿氏的牌位,董贤心中问道:‘爹、娘,你们的愿望是希望我平安一生吗?’   云阳城一条繁华大街边,周瑞草堂,云阳城中数一数二的药店,董贤正坐在桌边,手中机械的在捣药,一时早已不知飘向何方。   “喂,阿贤,你在想什么?叫了你许久都不回应。”草堂小主人周铭手掌使劲在董贤眼前晃。   “啊!没、没什么。”   “我们还是不是兄弟,有什么烦心的事就说出来。”   “当然是,可我真的没事,说什么?”董贤想,正因为把你当做兄弟,有些事还是不告诉你的好。   时光匆匆而过,转眼已是两年,董贤越发显得清秀,如文文孺子,与其母十分相似。十七岁的年纪,同龄人大多以成亲,只有董贤还未成家,也已定亲。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年开始发生改变,登基几年的新皇刘欣巩固了自己的权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。董恭因多年办事得力,本调往长安做御史,全家人都一起去了长安。   身处长安没有云阳自在,在外,董贤极力做好一个文质彬彬的文人,不与人结恶,无人之时就原形毕露。最后靠着自己的口才和董恭的关系,在宫里做了个报时辰的小官。   朝中鱼龙混杂,后宫也是分为几大势力。帝太后为当今皇上刘欣生母,傅太后傅瑶为先皇之后,太皇太后王政君。赵飞燕赵太后,为先皇宠妃,因助刘欣登上皇位有功,才成为太后。帝太后自然是支持刘欣,当今皇后是傅太后侄女,论关系的紧密,自当支持刘欣。赵飞燕中立,王政君因王家在朝中的势力极大,以一己之力压制两位太后。   刘欣也许是看中董家的忠良,有离皇城不远,没有被歹人收买,因此大力扶植。到长安不久,董贤二娘之女董沁被召入宫为妃,刚入宫就被封为容华。   对于董家的如日中天,董恭与董贤并不一次为傲,向来帝王心不可测,董家这是被推往风浪前方。刘欣也许只是把董家当做挡箭牌,吸引王氏的注意力。   也已深,天空一片黑暗,既无月亮,也无星光。董府中,一道黑影隐于黑暗中,迅疾如鬼魅般穿行府中,直奔厨房所在地而去。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将一个小玉瓶中的药粉倒入盛水的陶缸里,转身离去,仿佛他从不曾出现,没有留下一丝痕迹。   董贤每天守着报时辰,看朝阳升,观晚霞落,风过云散,每天都在上演这一幕。久而久之,董贤的思想有了不小的变化,世上的一切,到最后都会随风而散,人世间的是非对错又有谁能说的清,无愧于自己的心才是真。   秋天,这是一个百花凋零的季节,唯一在此季节开放的就是菊花,在菊花艳丽的外表下,是一颗充满苦涩的心。世上唯有自己存在,人海茫茫却没有一个朋友,就如同万人之上的帝王,举世皆疑,唯恐高处不胜寒。在这样一个世上,董贤不求其他,只希望家人平安。   树高千丈,落叶归根,片片枯叶飘落,将庭院中洒满。宫人们不久就要打扫一遍,否则惹怒了不该惹怒的人,那可真是倒霉。因为太过忙碌,打扫的人手不够,董贤自发帮他们打扫,即便才入秋季,也有些许寒意,如此还可以抵御寒冷。   报时处位于皇宫较为偏僻的角落,殿外是一口面积很大的荷塘,水面上有一座简约的凉亭,在皇宫中颇显平凡,站在上面,感觉就站在荷塘上。荷花已消失,等来年夏天,又会是满塘花开。平静的水面,可以让人心情也随之放松。   刘欣换下皇袍,一个人来到凉亭中,后宫王政君的压力,朝堂上各官员之间的盘根错节,刘欣实在是累极,不止身体累,心也累。自古帝王家,情义薄如纸,他明白自己不能改变这一点,只要是人,就都会有欲望,皇位更是人人都想得到的。每当心中愁闷时,便会来这里站上一会。这片荷塘,可以说是皇宫中最宽的水域,无论经历怎样的大风大雨,过后水面都会平滑如镜,烦闷也随之平复。   恰巧这时的董贤打扫枯叶经过这里,远远便见到凉亭上有人,背影有些熟悉,但是由于距离太远,又只是一个背影,没想起是谁,好奇的向前走去。刘欣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接近,心想谁那么大的胆子,敢来打搅他,不由好奇想看看。   “是你!”刚见到刘欣的面容,董贤就认出是当初的文义,只是此时的他更加高,面容依旧俊逸,但那种阳光的感觉几不可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稳、严肃与威严。   刘欣也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眼前之人,在脑中回忆一番,可还是没想起是谁,问道:“你是谁?”   “呵呵,文公子,是我啊,当初差点让你摔马的那个。”   “你、你是个男子!”眼前这一幕,连向来波澜不惊的刘欣也不由骇然,犹记得当初那个“女孩子”,虽然性格有点像男孩子,但那时他只认为是哪家姑娘太顽皮,才导致那种性格,倒是别有一番滋味。   刘欣曾谴人去云阳查当时的董贤是哪家“姑娘”,最后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,原来是因为对方根本不是女孩子。   董贤也觉得不好意思,那时为了不受惩罚,不得已才瞒着文义的,“嗯,当初我是怕爹惩罚我私自出去,不得已瞒着文兄,还望文兄见谅。”   毕竟是一代帝王,刘欣很快平稳心绪,道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,没什么见谅与不见谅之说,”刘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董贤,心情也在此时变得不错。能把自己扮成女孩子,不在乎他人怎么看,着也是一种不错的勇气。只是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惜,当初那么动人的女孩子摇身变为一位男子,实在难以让人不感叹。最令刘欣高兴的是,董贤还不知道他是皇上,没有什么君臣之礼,就如同初见时,可以对一个人暂时放下戒备。   “文兄真是宽宏之人,原来文兄也在官场任职,不知是何职务?”   “朕…我只是来这里走走,也是靠着家里的关系,没有什么职务,这次见面‘董姑娘’可以告诉在下芳名了吧?”刘欣调侃的转移话题,不愿董贤知道自己的身份。   董贤自不会受他调侃,他可是嘴上向来不吃亏的,“几年不见,文兄倒是越发会与人搭讪,只怕有些人依然不肯回答你。”话中委婉告诉刘欣,自己不会告诉他名字。   “你又没亲眼见过,你怎么会知道?”既然对方不是女孩子,刘欣说话也就没了当初那么多的束缚,也不失为一大好处。   “文兄,你觉得你那样问女孩子名字,哪位良家妇女会告诉你?”   “你当初不就告诉我你姓董吗,难道你不是良家妇女。”刘欣眼中都染上笑意,多久不曾这般没有防备的笑过,连刘欣自己都不知道。   “废话,我肯定不是良家妇女,本人堂堂正正一名七尺男儿,那时要不是看在你救我和云霜的份上,压根不会理你。其实你当时没有来救我们,我们也可以逃走。”   “是吗?”刘欣围着董贤来回看一圈,摇头咂舌道“以你当初的样子,那丫头出去后,你多半爬不到破洞口。如不禁风的模样,我真担心你爬上去,也会摔一个四仰八叉。”   “我董贤其他的不敢吹,但说到抗摔打这一点,你就绝对赢不了我。”董贤并不是吹嘘,小时候董恭的那些体罚,他可从不放在心上。   刘欣闻言,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,董贤很想一拳盖在他脸上。“原来你叫董贤。既然已经知道你的名字,那我们就来算算当初你害我差点撞上树的账。”   董贤暗叹糟糕高,将扫帚背在身后,一副老夫子的样子,另一只手作拿书状,边踱步边道:“孔子云,其恕乎,凡是无心之过,懂得悔改并道歉者,就该饶恕他的过错。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,文兄,咱们下次再聊,我就先告辞了。”董贤见来到凉亭出口处,扔下一句话就像来路跑去,颇有落荒而逃的狼狈样。   刘欣嘴角止不住往上翘,想逃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,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脸皮有那么厚呢?董贤心中庆幸自己逃过一劫,不料刘欣几个跳跃,便组在他唯一得到去路前,道: “董兄走那么急干什么呢?刚才的话,文义十分不理解。”   “我真的听见有人在叫我,天色也快接近正午,我还要回去看时辰,所谓在其位思其职,文兄莫非要陷我与不尽职,不接之处下次有时间,一定与文兄探讨。”董贤说着欲绕过刘欣,心里正怪自己怎么把他会武功的事忘了,早知道应该走远一点再跑。   “既是如此,文义下次再打搅董兄。”   “下次再见,文兄,在下先告辞了。”说完也不等刘欣再回答,径直快步离去,狼狈逃窜。   刘欣看着那逃去的背影,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,多久不曾这么开心了。另一边,董贤心中直骂人:‘我跑什么啊?他自己那么小的度量,这都过去两年了,还要找我麻烦。’话虽如此,董贤脚步依旧在快速离开,谁让他做贼心虚呢!   董贤没想到,第二天又遇上文义,这次是刘欣专门来找的他,凉亭中一壶暖茶,两人相对而谈。 “董兄昨日所说原谅别人的过错,怎么和书上所记载的不一致。”   “哦,记得,有什么问题吗?”   “恕字的由来是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昨日董兄所说的原谅别人的过错,怎么与书上所记载的如此不同。”刘欣含笑问,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。   董贤大囧都怪自己以前读书不用功,这么简单的错误都会犯,真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,脸色也不禁变红,结巴道:“那、那个,我记错了。”   “董兄真是幽默,与你交谈,倒是减轻文义不少心烦之事。”刘欣见他尴尬,立即转移话题。   董贤脸皮还是很厚的,自恋道:“我也觉得自己一向比较乐观,但与文兄所说令你少去不少烦恼,那可真是过奖了。”   “呵呵,董兄性子还真是洒脱,都不隐藏什么,难道不怕有心之人么?”   “担心那么多干什么,还不累得要死,不如洒脱,再说我一介小官,什么人会注意到我?”   “一入宫门深似海,董兄还是应多加防范。”刘欣收起笑脸,严肃说道。   “多谢文兄好意,董贤定当谨记。只是我有一事不明,还望文兄如实相告。”见刘欣点头同意,董贤问道:“文兄到底是何人?朝中文姓官员少之又少,为何你会到宫中,还犹如入无人之境。”   刘欣没有惊讶,也没有动怒,反而笑道:“董兄看似洒脱,原来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,如此说来,刚才文义是白为董兄担心了。”   董贤听他不准备坦言,顿时生出怒火,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欺骗自己,如果一开始骗了,只要把真相说出来,未必不能原谅。“不要告诉我这些没用的,如果文兄不信任我,那么从此你我形同陌路,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在你背后捅刀子。”   刘欣没料到董贤会如此生气,并不是不愿告诉他,只是刘欣怕董贤知道后,一切都会改变。试问,谁能在帝王面前保持原有的性格,无不胆战心惊就是趋炎附势。皇帝高高在上,人们只看到他的地位,却没见到在他的周围,只有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。   见刘欣依旧没有坦白的意思,董贤起身告辞,就此离去。   翌日,董府接到圣旨,因董贤恪尽职守,封为黄门郎,随侍皇帝左右。董贤觉得莫名其妙,整天守在那里,什么也没有做,这就可以升官,随后心中有了一种猜测。   黄门郎虽是内官,但不是宦官,主要在皇帝身边当侍从,偶尔传达一下皇帝的命令,与太监总管差不多。虽然没什么高的官品,如果深得皇帝的信任,许多人都要巴结。   未央宫,这里便是以后董贤任职之地,皇上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批阅奏折,置有床榻,方便皇帝疲惫时休息。董贤免不了好奇,深知这里不可乱动,但目光不受控制的四处打量。这里的摆设并不豪华,十分简洁、干练,带着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祸福难言   伴随着太监尖而高的声音喊声,董贤知道皇帝下朝回来了,立刻与宫人站到殿门前,一起行礼,“参见陛下。”   “ 起来吧!”   听到声音,董贤立刻明白此人是谁,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,不愿相信这是真的,抱有最后一丝希望,但愿只是声音相似而已。抬头看向皇帝,真的是他,董贤一时忘了礼节,心中滋味复杂难明,为什么文义会是皇帝刘欣旁边的宫人小声唤董贤,他都没有听见。   刘欣丝毫没有计较,抬步走向殿内,端坐在桌案边,翻开奏折,道:“不知董侍郎可有字,朕也好叫你。”   “回陛下,臣尚未有字。”现在人家是皇帝,董贤有几百几千个不快,也只得压制住。   “朕倒是想到两个字——圣卿,希望你以后全力为朕办事,此字就赐予你。”   “什么?”董贤还没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。   直到一旁的太监总管李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,“董侍郎,陛下赐字,你还不快谢恩。”   董贤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,正要谢恩,却听刘欣道:“你们都先下去吧,圣卿留下。”董贤再次陷入不明所中,连众人何时出去的都不知道,殿内沉寂良久。   “圣卿不语,可是在为朕赐字之事感到不满?”刘欣问道。   董贤依旧不答,盯着刘欣,却是在努力把他想象成另一个人,不愿文义和刘欣是同一人。   “莫非圣卿是在为当初,朕有所隐瞒而不满?”   “臣不敢。”不管如何的不希望这是真的,董贤还是不得不接受事实,“陛下赐字,乃是臣的荣幸,有怎敢对陛下有怒气,只望陛下原谅当初董贤的无意冒犯之处。”   “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,所以我才瞒着你,每个人在我面前都会惶恐不安,原以为你会是个列外,现在看来,唉……,都是一样的。”刘欣心中苦涩,除了得到皇帝的地位,他失去了更多宝贵的东西。   董贤惊讶,刘欣并没有在他面前以朕自称,就如同一个平常人。可是伴君如伴虎,稍有不慎就是杀头之祸。见刘欣如此,董贤心中做了一个决定,他要赌,赌刘欣还是那个笑如阳光的文义。“如果陛下不介意,董贤还想称你一声文兄。”   “好、好,我没有看错圣卿,果真与常人不同。”一个文兄,令刘欣心中大快,着代表他们还是当初的人,不曾因身份地位的改变而变化。“以后圣卿不必行大礼,无人之时,更别将我看做皇上。”   董贤脊背都在发寒,刚才若是赌输,后果真是不堪设想,长长呼出一口气,道:“好。”   “哈哈,原来圣卿也有害怕的时候,那时你只身入敌营,可是很勇敢。”   “那时候我让阿成跟在我身后,自然就不害怕,要是当初知道他那么不可靠,我才不会用自己做诱饵,肯定是让他去。”   聊及以前的事情,因身份差距的隔阂淡去许多,也就少了许多拘谨。因为不是宦官,皇宫中不可以留宿,董贤还是每天在家与未央宫之间来往。   一天结束,董贤像往常一样回家去,旁边走来一位宫女,说是奉容华董沁之命请董贤前去一叙。   刚到容华殿就见董沁走来,“大哥,沁儿多次不曾回家,家中一切都还好吗?前几日听闻大哥升为黄门侍郎,沁儿在这里恭喜大哥了。”   “都是为皇上办事,哪有什么恭喜不恭喜的。家中一切都好,倒是沁儿你憔悴了不少,是不是在宫中不习惯。”   “你们都先下去。”董沁吩咐侍女下去,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,董沁将董贤拉到桌边坐下,道:“沁儿也不瞒大哥,到现在,陛下都还没有碰过我。陛下来这里时,也只是和沁儿说说话。”   “啊!”董贤听到这个消息吃惊不小,第一个想法就是,难道刘欣有什么隐疾,哪个皇帝是不碰女人的,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,也难怪董贤会这么想。   “大哥,你小声点。”董沁急忙让董贤别说那么大声,要是被宫人知道自己还是处子,这都已经进宫大半年,一定会成为宫里的笑柄。之所以告诉董贤,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人,闹大了对家族也是不好的事,不必担心董贤告诉别人。   “怎么会?”   “今天沁儿请大哥前来,是想让大哥帮我留意一下,陛下是否有心上人。我总觉得陛下心中一直有一个人,而且那个人很可能也姓董。”   董贤奇怪的看向董沁,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姓董?”   “我见陛下第一眼,他脸上那种期待和不安,就像情郎见自己所爱女子是的模样,每个人都看得出来。可看到我的脸后,陛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淡笑容。”董沁仔细将那天进宫后的事情说出。   姓董!刘欣大多时间是在宫中,所遇之人都应该知道名字,不知道的也可以查到。依董沁而言,刘欣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,那这名女子是宫外之人。莫非……,董贤心中有了一个猜测,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,太过不可思议,难道是男扮女装的自己。   甩头将这个想法抛开,转念想到,刘欣毕竟是皇帝,他的情绪控制岂会差,董沁这都能看出,这个妹妹也不是那么的简单。这也难怪,徐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,她的女儿不外乎也是。董贤早就开始怀疑,当初他娘摔倒有徐氏的原因。可董贤更加明白娘亲不希望自己讲这件事完全弄清楚,因为年轻时,董卿氏应是董恭的正妻,而董恭喜欢上了董贤生母,董恭对此有愧疚。卿氏一定不愿他为难,加之徐氏待董贤如自己所生,虽然董贤不怎么领情,她一直忍让,这件事就这样结束。   “沁儿陛下的心事少去揣摩,龙颜不可触怒。”   “沁儿明白,只是想让大哥帮我观察陛下是否有心上人?”董贤认真警告。   “我会尽量帮你,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,知道吗?”   “嗯,谢谢大哥。”   董贤脑中一片空白向家走去,刚下马车,就见云霜站在府门前。当年救了云霜后,她便一直生活在董府中,董恭也没有什么反对。   “云霜,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这外面等我吗,这外面风这么大,天气又冷。”   “一点也不冷,哥哥,伯父在等你,有事情要告诉你。”云霜小脸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如苹果,当年的女孩子以成为一位美少女。   “好,我知道了,你快回房间去吧,小心着凉。”   董贤径直来到书房,见门敞开里面董恭正在看书,“爹,您找我什么事?”   “贤儿回来了!”董恭合上书,将其放在一边,又道:“爹记得,在我们全家离开云阳的时候,为你订了们亲事,现在也是时候迎娶你赵伯父的女儿。再过几天便有一个吉日,爹找你来是商量婚事的。”   董贤沉默了一会儿,坚决道:“爹,孩儿现在还不想成亲,孩儿年龄还小。”   “爹在你这个年纪,就已经娶了你娘,你也是时候成亲了,”   “爹,孩儿刚升为黄门郎不久,脚步还没沾稳,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成亲呢?”   “爹相信以你的才能,必定能在成亲之前站稳自己的位置。你年龄也不小,该传宗接代了,爹还盼着早点抱孙子。你准备一下,十日后迎娶你赵伯父的女儿。”   董贤心有不甘,但还能说什么,董恭将一切已安排好,应下后返回自己的房间。这里是董贤的专属小院,与在云阳城家中的小院相似。独立柳树下,看着柳枝随风而动,“你们是不是也很无奈?一生都听从风的安排。”似在问树,有似在问自己。   云霜端来一壶茶水,边为董贤倒上,边问道:“哥哥,伯父都跟你说了什么啊?”   “没什么!”董贤心不在焉接过水,入手温暖,喝下去却是冰寒刺骨,“云霜,天色也不早了,快回去休息吧!要不生病了,又要喝又黑又苦的要,喝得哭鼻子。“   “我现在才不会了呢!”运行小脸气鼓鼓,那时小时候的事,董贤总拿来取笑她。   “哦,是呀!小云霜现在长大了。好困啊,我先去休息了。”董贤脚步有些沉重向屋内走去。   “哥哥。”   “怎么了,还有什么事吗?”董贤刚转身,就见云霜的身影放大,下一秒扑在自己怀中,轻轻抽泣。“怎么了,谁欺负你了吗?告诉哥哥吗,我去帮你出气。”   “哥哥,你不要娶赵小姐,好不好你?”云霜死死抱住东光县,跑去自己一放手他就会离开。   “你听到我和爹的谈话了?”董贤心里比云霜更加不希望成亲。   云霜头埋在董贤怀中,点头道:“哥哥,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,可云霜真的好喜欢你,不希望你成亲。”   董贤身形一僵,将云霜推开,从一开始就把云霜当做妹妹,呵护她、疼爱她,没想到她会喜欢上自己,现在真是一个头,两个大。   未央宫中,刘欣正在批阅奏折,外面传来太监高喊太后娘娘驾到的声音,随后帝太后从殿外进来。他并不雍容华贵,病怏怏的样子。   刘欣急忙放下奏折,上前扶住帝太后,“母后,您身体不好,这么晚有时找儿臣,派人通知一声就行了,朕去见母后。”   “哀家闲来无事,走走也好。欣儿还在批阅奏折吗?”   “嗯。’   “别只顾着政事,身体也要紧。你作为皇帝,为皇家开枝散叶也很重要,你最近多久没去看过皇后,而且至今后宫都只有一后一妃。”   “儿臣最近政务繁忙,只要一有空闲,一定会去。”   帝太后咳嗽几声,身形摇晃,道:“看来哀家怕是道死之日的那天也抱不上孙子,”   “母后,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,到那时一定是儿孙满堂。”   “但愿吧!哀家的身子怕是熬不了那么久。”   今晚,对某些人而言,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。云霜一个人躲在被窝中哭泣,这个世上他以没有亲人,若不是当初被董贤所救,有被认作妹妹,一直照顾着自己,早已不知命归何处。渐渐的对董贤生出别样的感情,云霜也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董贤,也曾想过祝福他,可感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,只有日渐深陷。骤然听他要成亲,多年的感情于一瞬间爆发,让他忍不住要告诉董贤。人有力尽时云霜无力改变什么,只觉心中很痛,比小时候生病喝药难受千万倍。   刘欣独立窗前,如同被华丽的皇宫牢笼所困住,天上繁星点点,明灭不定。繁星离地面再远,身边也总有人相陪,月亮即使如太阳般亮,无垠的黑暗中却只有它一个。帝太后的话给了刘欣很大的触动,现在想来,他多久没有碰过女人,好像是从两年前从云阳回宫后,看到宫中或朝中大臣的女儿,再也没有任何感觉。原因无它,只因云阳遇上那个如精灵般的“女孩子”。她活泼好动,一双大眼闪烁着灵动的光茫,不似宫里人眼中的死气沉沉,让刘欣因父亲去世,挑起国家重任,被压迫得如冬天寒冷刺骨的世界变得春光灿灿,焕发出勃勃生机。   在知道他是男子的那一刻,刘欣真希望自己还没有找到他,“她”依然在某个他所不知道的地方,灵动的大眼里精光闪烁,到处捉弄别人。   事实十分残酷地告诉刘欣,董贤是个男子,还好老天让董贤的性格一如既往,不因刘欣是皇帝而心中充满畏惧,还可以与他称兄道弟。可为何他是男子,一身为皇帝的权势、地位,要让董贤为男宠,还是可以的。汉朝几代帝王都曾有过男宠,汉惠帝与闳孺,汉文帝与邓通,汉武帝与韩嫣,离现在最近的有,汉成帝与张放。果真如此,置董贤颜面于何地,两人在有些地方还是一样的,一举一动都不只是自己的事,身后还有亲人、家族。   看着天空金光点点,刘欣的眸光变得坚定,心中有了决定:‘圣卿,即使我是月亮,你注定要成为离我身边最近、最亮的那颗星。即使你是男子,我也不会放手。’刘欣此刻帝王之姿尽显无疑,让人他可以打破一切阻碍,主宰人世间的沉浮。   董府垂柳树下,董贤一人独自品茶,茶香馨香扑鼻,口中却无任何味道。一生都被别人安排好,这令他不甘。风起云动,我偏偏要随心而动,哪怕是逆风而动,纵有一天万劫不复,至少无愧于心。   次日,为了不遇见云霜,让她更加伤心,也避免尴尬,董贤早早就出门。到皇宫时尚早,前去上朝的大臣还没有出发,城门开启的时间很早。董贤第一次慢慢踱步去未央宫,以前因为贪睡,每次都是匆匆赶去,从不曾仔细观看皇宫的景色。   早上是人精神最松懈的时刻,因为经过一夜的黑暗,当光亮再次来临之际,那份对光明的向往,会带来一种喜悦,从而忘记身处的环境。快走到未央宫,一个身影从花丛中窜出,董贤刚好见到他消失的背影,那个人所去的地方竟是未央宫,还来不及考虑,董贤脚下早在第一时间跑去。   未央宫中,刘欣刚起身洗漱,之间窗外一直利箭急速射来,好在刘欣身手不错,转身躲避过去。接着又传来一道道破风之声,利箭再次射来,足有十支,可见来人的箭术十分高超。刘欣一一躲过,侍候的宫人不幸被擦踵,顿时发出痛呼声,反应快的急忙叫人救驾。   在箭矢射完,一个人从殿外急掠进来,虽然没有射中刘欣,但令他此时处于被动地位。这种时候,稍有不慎便会是致命的,殿中没有人注意到刺客左手摸出一把匕首,而刘欣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剑上,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,刺客看准时机,匕首飞射而出,直取刘欣。   刘欣要害处没有一点防备,恰巧这时董贤赶来,在刺客刺出匕首的刹那,潜能爆发,冲到刘欣身边,将刘欣推开。   温暖的鲜血溅到刘欣脸上,再回首时,就见董贤无力倒下,手中还抓着那把要刺向自己的剑,指缝间鲜血汩汩流出,下意识惊呼道:“圣卿。”   经此变故,刺客失去杀刘欣的最佳时机,大批的侍卫已经赶来,将刺客团团围在中间,刺客来时就抱了必死的之心,见事情失败,横竖都是死,立即自刎而亡。   “来人吗,传太医。”刘欣扶起董贤,那一匕首正中董贤心脏要害处,急切的声音暴露出刘欣的担心、焦急,“圣卿,你不会有事的!”   “呵呵,陛下,臣说过我很抗摔打的,这点伤不算什么,陛下不要担心。”   “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,圣卿醒醒,你不要睡,听见没有。”见董贤双眼渐渐合上,刘欣更加焦急,比自己受伤更痛。突然生出一种感觉,如果董贤出什么事话,他要怎么活。   董贤醒来时已是晚上,看似命中心脏处,其实没有真正伤及要害,险而又险的躲过了。董贤是因为伤口发通而痛醒的,只觉口干舌燥,“有没有水啊?”   守在一旁的刘欣,闻言欣喜若狂,亲自起身倒水,幸好御医说要保持安静,将所有侍女、太监都屏退,否则一定会惊掉一地下巴。等董贤喝完水,方问道:“圣卿,觉得如何?”   “好痛。”   “你先忍一忍,痛过就好了。别人见到那种情况一般都会选择逃,你一介文弱书生,还敢上前,不怕死吗?”   “当然怕了,不过,坏事不一定就不是好事。”董贤心中有了计策,正好借受伤之事拖延婚期既不违逆董恭,有可顺了自己的想法。   “你不会是因受伤引起发热,脑袋烧糊涂了吧?名都差点没了,还说好。”说着去摸董贤的额头,确定没发烧,这代放下心。   董贤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刘欣,如果是平日,董贤绝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别人,既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难处,也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。今天也许是因为受伤,意志就变得更加脆弱,想找个人倾诉。   “圣卿,你为什么不想成亲?”   “我只想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,一生只一人。这也许是因为我娘的遭遇,也许是爹不怎么管教我,还有可能是因为每个人的遭遇不同,感受野不尽相同,导致我的这种观念。”   “一生只一人,古往今来,有多少人可以做到?”   “是啊!这样的人举世难寻。”   刘欣心内一阵欣喜,又是一阵失落:‘圣卿如果你是女子,该有多好!’但是现实不是如此,“圣卿你说的这种人并不是不存在,只是有可能她比你大太多,或是小太多,有或许你们在一起,会背负太多,不被世人所理解。“刘欣注意着东西每一丝的神情变化,又道:“如果真如我说的这些情况,圣卿还会与他只一起吗?”   董贤面无波澜,心中却是骇浪滔天:‘难道我昨天的猜测是正确的!那个人居然是自己。’“爱到深处无怨尤,如果是真心相爱,有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。”   “这么说,你不介意?”刘欣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,但话语中还是有明显的激动。   “我是不介意,可现实绝不允许我那样做,就如同陛下,天下是你的责任,必须挑起这个重任,尽最大的努力平稳周围人与人之间的权力,让他们相互牵制,甚至利用身边最近的人。”董贤话中意有所指,刘欣用董家和傅氏牵制王氏家族的势力。   刘欣的激动不复存在,有些落寞道:“这是帝王的悲哀,朝中许多大臣依附王氏,作为皇帝,除了身份,我又有多少实权。我知道,圣卿是在怪我将董家推在前方,但我并没有将董家作为挡箭牌的意思。眼下如此做,不过是权宜之计。”   “陛下为国为民,如果有用得上董家的地方,臣定会竭尽全力,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,只请陛下多给圣卿一份信任。”   “好,从今往后,我刘欣会信任圣卿,只要我在,绝不让董家伤到一丝一毫。”刘欣肯定回答,仿佛是在对今生至关重要人的承诺,无比专注。   “谢陛下。”董贤没想到刘欣会说这种话,一时间心中滋味难明:‘信任,太难寻,况且是在一位帝王身上。如果我能遇上,世人的眼光又有何畏,哪怕是生命也没它重要。’   事情如董贤所想那般发展,因为受伤,十日后的婚期延后一个多月,虽然只有一个多月,但足有许多变故发生。董家渐渐势大,刘欣的地位进一步巩固,董、傅两家,加上刘欣自己的势力,王氏一帮人已不能威胁刘欣。因为这次受伤,董贤过了大半个月的的休闲日子,那滋味真是美哉、美哉。   董贤伤刚好,便十分敬业去未央宫继续当差,令阿成与云霜感觉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,什么时候某人变得这么勤快,以前可都是到最后一刻才赶去,本来还可以再休息几天,现在却这么积极地去报道,必定有内情。其实事实是,今天进宫去领赏,因为那日救下刘欣有功,刘欣不用说,肯定要奖励。没想到帝太后也要奖励董贤,那自然是…去领呗!   “李公公,早啊!陛下呢?”董贤没见到刘欣,只好问殿外正在赏花的总管。   李公公见是董贤在叫自己,点头道:“董侍郎啊,今天这么早,难得、难得。陛下还没下朝呢,老臣今天身子骨有些不便,陛下特许老臣再次赏花。” 其实是刘欣猜到董贤会提前来,担心他会在这里等得无聊,吩咐李公公留在殿中,还特地吩咐不可以让他看出是有意而为。   “李公公,您老可要多注意啊,陛下还需要您时候呢!”   “多谢董侍郎关心,老臣这把身子骨,还可以再坚持几年,到时也该告老还乡了。”   “怎么才几年呢?我觉得李公公您这身子再硬朗十几年,绝对没问题。”   夜色下,树林中因为有叶片遮住光线,更显黑暗。一个人影正立在那里,似乎在等什么人。不久,后一条身影从远处掠来。他脸上带着一个面具,面具如同枯叶般,形似、色似,住余下颚与双眼暴露在空气中,正是那晚树林中的两人,依旧看不到两人的真面目。   枯叶面具人对前方的背影抱手,道:“大人。”   前方的人拿出一支小瓶子给他,道:黄河下游发生水旱,导致疾病滋生,哪里出现了一位被人称为百医人的郎中,收到消息称他是可造之人,你想办法让他为主人效命,如果他不领情,主人希望不要让他再出现。“   “是。“   枯叶面具人照常来到董府,这次没有像以前那么顺利,恰巧碰到半夜如厕而归的阿成。阿成见到有人,立即叫人前来捉人,自己也在第一时间冲上去,现在的阿成比两年前功夫涨进不少,可仍不是枯叶面具人的对手。   “你是谁?”阿成问道,努力想去揭开对方的面具。   枯叶面具人见涌来的士兵,心知今晚是不行了,轻易便摆脱阿成的纠缠,纵身一跃,几个腾跃间从董府小心。阿成盯着他的背影,有些熟悉,可又想不起是谁:‘是谁呢?武功如此之高。‘   “陛下,在为什么事情心烦啊?”董贤刚进入未央宫,就见刘欣眉头深皱地思考问题,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难题。   经过一番询问,原来是因为黄河下游的水旱,有人上书派人去赈灾,但那里官员贪婪成风,朝中有王莽相护,刘欣尚找不到证据铲除他们。以前派去的官员都不敢得罪王莽,赈灾之物根本到不了百姓手中。再者,道那里去的异地官员,有时被杀害,得到的消息说是为暴民所害,真相如何,无人可查证。弄得人心惶惶,没有人敢前往。   “陛下,如果信得过圣卿,就让我去吧!我一定将东西送到每一个灾民手中。”董贤主动请命担当送物资去赈灾的任务。   刘欣仔细想想,这件事也许董贤去最合适,是可信之人。而且,刘欣也觉得对董贤那种异样的感情不是好事,正好借此分开一段时间,平复自己的心。派了足够多人手保护董贤,其中还有贴身侍卫邹剑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新人出道,如果觉得这篇文还不错,请动一下手指,多多收藏、推荐...,如果您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,可以在评论栏上指出,感激不尽...   ☆、剪不断,理还乱   赈灾队伍向灾区驶去,董贤身边除了刘欣派来保护他的人,阿成也跟着来了,虽然刘欣派的人可以信任,但董贤觉得有个熟悉的人一起,还是更好。   始一进入灾区,董贤所见的都是百姓饥寒交迫的情景,饥民为了一点食物争得头破血流,抢到食物的人也难以活下去。赶到当地县衙时,地方官曹升已恭迎在府门外,见董贤到来,立即笑脸相迎,从肥胖的身体可以看出,他的日子过得绝对不错。   待董贤稍作休整,曹升为董贤设宴接风洗尘,看见桌上的饭菜,董贤顿时大怒,没有斥责,反而笑着说道:“外面饥民连生存都困难,你们居然在此享受这等待遇,真是不错啊!”   曹升自不会觉得董贤是在夸奖自己,那种隐藏的怒气,以及话语中的冷气,令让双脚都有些打颤,上头不是说董贤是文弱书生吗,可让他现在的样子怎么那么恐怖?曹升一向恃强凌弱,见到厉害的主,立即变成了夹尾巴狗。   在董贤的强势下,曹升被迫开仓赈灾,可仓中粮食所剩无几,大多比被官员中饱私囊。对此董贤也束手无策,牵涉的官员太多,若逼得太急,难保他们不会来个鱼死网破。本打算将仓库中的全部物品用以赈灾,但府衙中人也需要生活,坚持那样做会引起所有衙门人的反对。现在他们虽不怎么听董贤的话,但总归还不会造反。   这日,董贤身边只有阿成和邹剑,三人着便服来到当地人称“百医人”的治病处。这里本是一家药店,大旱来临早已面临破产,百医人来到此地,自费买下这里,为他人免费看病。百医人真名为白翳,是位年龄近六旬的老人,头上有些许白发,人却神采奕奕,不像即将步入暮年的人。每日都会有许多病人来看病,董贤倒也不着急,边帮忙边等白翳忙完。   “老伯,您这样是治标不治本,长久下去,药物会严重缺乏。”董贤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,以平凡人的身份与白翳交谈。   “老夫能做的只有这些,其它的也只能希望那些当官的能多为百姓着想,可惜……,唉!”   董贤明白有些话不可多说,明眼人一听便能明白,“水可载舟,亦可覆舟,他们这样做,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。”   “希望早日让父老乡亲脱离饥寒的折磨!”   “老伯,恕在下冒昧一问,老伯医术如此高明,为何不去为官?这样更便于济世救人。”因为与周铭相熟,董贤也能看出一个人在医术上的高低,方才观察白翳治病就知对方医术高超。比周铭父亲都要高出好几倍,要知道周瑞可是云阳出了名的郎中。   “老夫老了,不想涉足官场上的勾心斗角,只愿开家药铺,闲时游山玩水。”   董贤依旧不放弃,想让白翳更加放光彩,无奈都被拒绝,只好就此离去。去到城外视察民情,不料碰到暴民,他们也是被生活所迫,阿成与邹剑也不好下杀手,只得让阿成带董贤先行离去,邹剑将暴民阻在身后。   两人跑到无人之处停下,准备等邹剑回来,没想到周围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二、三十人,每个人手中都有兵器。董贤顿时感觉不妙,因为眼前这些这些人虽是难民打扮,可身上那种杀气绝不属于暴民,那邹剑……。   事实如董贤所猜想那般,包围着邹剑的难民中,有几人突然抽出匕首刺向他,纵使邹剑武功不错,但对方已到身前,加之是偷袭,躲避中腹部仍是被划伤。   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阿成喝问,同时将董贤保护在身后。   “早就听闻这次来的人是位美男子,耳闻不如一见,董大人真是比绝色女子还令人心动。”一个人从包围外走来,二十几岁,虽生得一副好相貌,但是只一看便知是纨绔子弟。   “你是谁?”董贤的语气平静,心中有怒,面上却十分平淡。   “董大人真是好气魄,如此情景还临危不乱,真是令古凌佩服。”   古凌,此地都尉的小儿子,高傲自恃,仗着都尉古天的势力,在这一带为所欲为,百姓敢怒不敢言,长的倒是人模人样,做的事却是猪狗不如。   董贤还未出言,阿成已喝道:“身为都尉的儿子,你这样做,是不想活吗?”   “怎么不想活!你们都死了,我不就好好的吗?死人是不会讲话的。”古凌说道很是平淡,在他眼中,人命就如蝼蚁那般渺小,“来人,将那小子给本公子杀了,不要伤到董大人,本公子还想与董大人谈谈。”   “无耻。”见古凌那副要流口水的样子,知道他是看上了董贤的容貌,阿成不能容忍他那种行为,这可是他家少爷,从小待自己如好兄弟,怎么能被人侮辱。   周围打斗声传来,董贤丝毫不惊慌,独立场中,目光淡淡看着古凌。古凌盯着董贤双眼直冒精光,如此绝色,比那些花魁不知美上多少倍,那滋味肯定很好。   大象再厉害,也架不住狮子多,阿成身上出现不少伤口,随着鲜血的流失,大脑渐渐晕眩,仍尽力保护董贤。   “好了,你们都先让开。”这时古凌发话,他自己一个人走向董贤,所有人都停手。   阿成尽力支撑着,不让自己倒下去。   “肤若羊脂白玉,真是美。”古凌说着伸出手,欲在董贤脸上捏一把。   “混蛋。”阿成运气,举拳就向古凌袭去。   这个时候的阿成如何是古凌的对手,反被对方反手摔倒在地,再也无法支撑下去,意识陷入模糊。“真是自不量力。”古凌冷哼。   “怎样,美人跟了我吧!一定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。”说着又欲伸出手去摸董贤。   董贤十分不客气拍开他的手,眼中依旧是一片平静如秋水,道:“你就带了这么些人?”   “对啊!难道美人嫌我的人手不够欢迎你吗?跟着我,一定给你更大的欢迎仪式。”   “既然人已经齐了,我送你们上路。”董贤的话突然变得冰寒至极。   在古凌还不明所以中,董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过身旁最近人的剑,没有花俏的招式,一剑接着一剑,寒光一缕接着一缕,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倒下,那些人只得睁大双眼,在恐惧与惊讶之中倒地而亡,都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。   只剩下最后几人时,古凌才从震惊中回神,第一反应就是逃跑。然而一切都晚了,“你到底是谁?”没有声音回答他,回答他的是一道剑光,古凌不甘瞪着双眼,脖子上渗出丝丝血迹,越来越多、越来越多,最后染红了脖颈及胸前的衣襟。   整个过程的时间不足一炷香的时间,所有人都被杀,鲜血染红了地面,董贤手中的剑体带着鲜红的颜色,血光闪烁,身上却丝毫不曾沾染。他如来自地狱的阿修罗,面目清秀,比之女子都丝毫不逊色。在这一刻,不再令人感觉美,而是惧。   夜色如墨,御桌上的刘欣只觉心烦气躁,眼前不时浮现董贤的身影,无奈闭上眼睛,又满脑子都是他,忍受许久,吩咐道:“摆驾容华殿。”   董沁听到刘欣要来,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打扮好,前去恭迎。   刘欣见董沁眉目间与董贤颇有几分相似,神却不似。一个带着春天般的朝气,或是夏日般的炽烈;一个是蒲苇般的柔顺,太过随风飘摇。董沁正准备附身行礼,刘欣忙扶住她,道:“容华不必多礼,朕近几日政务繁忙,许久以来不曾看望,不知容华用膳没,朕已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。”   “回陛下,臣妾尚未用膳。”能与刘欣共进晚膳,董沁只觉此时幸福到极点。   很快便有食物送上来,刘欣道:“最近有些劳累,不知沁儿可有令人开心或有趣的事,说与朕听听。”其实刘欣是想问董贤以前的事。   “陛下,臣妾久居闺中,没有什么趣事,不过臣妾倒是知道大哥有不少糗事,不知陛下听否?”   “可以。”为了不暴露内心的激动,刘欣只平静说出这两个字。   听董沁所讲,刘欣觉得董贤在他面前依旧隐藏了不少的本色。董沁讲到,那时年仅十岁的董贤,因为在学堂中一场打架事件,虽然被揍成熊猫眼,但因此确立了他孩子王的地位。董恭知道这件事后,软的教育不行,就用惩罚的手段,从在房间面壁思过到罚站、罚跪,这些对于董贤都是家常便饭。只有那次扎马步,让董贤有了一个深刻的教训。因为被罚后的第二天,董贤走路似个喝醉的人,不只左摇右晃,姿势还十分怪异。因此,董贤难得安静一天,既不闯祸,也不惹董恭生气。   就在家人以为他从此改掉坏毛病时,身体好后的董贤,依旧如过去那般。最后董恭实在是没有办法了,让他去宗祠忏悔,从此之后董贤再也不打架,努力做个乖孩子。原来是因为董贤怕鬼,一听说要罚去宗祠反省,便什么事也不闹。   至此平静了几年,两年前,董贤扮作女子去救人,惹得董恭气极。刘欣此时才知道他当初瞒着自己的原因,想来那时的他是怕被董恭知道后,罚去宗祠反省。真没想到,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怕的人,居然会怕虚无缥缈的鬼,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。   刘欣吃完饭,以奏折尚未批完而离去。   次日,黄河灾区大震动,因为昨天此地都尉古天的儿子古凌被人杀害,所有护卫无一幸免,竟然连对方是何模样都不知道。   阿成与邹剑经过救治,都脱离了危险期,董贤告诉两人是一位侠客出现,那人的武功极高,而且丝毫不惧古天的权势,直接将人杀了个干净。阿成不用说,肯定是相信董贤的话。至于邹剑,他是个聪明人,而且不像阿成那般对董贤毫无戒心或是疑虑。因此董贤只简单的几句话带过,让他摸不着头脑。   古凌死的事,查了几天也没有什么结果,古天被气得整日拿人发脾气,不仅是因为古凌被杀,发生这种事情,古天脸上也是无光彩。董贤想了一下,决定将这件事平息过去,否则不知会闹出什么波澜。   “什么钦差,本官没那闲情见,叫他回去。”久久查不出凶手,古天现在正在起头上,谁也不想理。   “古大人,为何如此不待见本官?难道是因为没及时登门拜访吗?想必古大人体恤百姓,也不会计较这些,倒是董某失礼了。”董贤直接让阿成与邹剑开道,强闯去见古天。   古天不耐烦应道:“董大人来了,本官只是因为有些事没解决,不方便见客。”   “哦,可是在为令郎的事烦心,本官倒是知道一些线索。”   “是什么?还请董大人告知,本官好为凌儿报仇,到时必定重重答谢董大人。”古天双眼简直直喷火,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,居然有人敢下杀手,双手更是情不自禁握成拳,手背上青筋暴跳。   董贤不答,而是转身向阿成与邹剑吩咐道:“你们先下去吧!本官在古大人这里,不会有事。”   两人应声退下,古天自然看得出,董贤这是要与他单独交谈,当即也立即让所有人退下。反正这里是自己的地盘,也不用担心董贤会耍什么花招。   “令郎是我杀的。”董贤没有多说其它,直接坦白事情的真相。   古天先是错愕不已,没料到董贤会说这样一句话,而后像是火山爆发,怒不可遏。   “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?黄天。”董贤在他发怒动手的前一刻,仍旧平淡说道。   听见黄天二字,古天顿时什么火气都不复存在。这是王莽所规定的联络暗号,黄字代表他任官的地方,天为姓名中的名,如此合在一起就是“黄天”二字。这种联络信号只有近乎直接为王莽办事的人才知道,古天对董贤的身份产生怀疑,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难道也是王家人?”   “这个你不必知道,只是本官有一事告诉古大人,他当死!”董贤此时再也没有文弱之气,整个人如凌厉的剑出鞘。   “为什么?”古天不甘问,他一直为王莽办事,为何自己儿子当死?   “你不会是不知道令郎是怎么样的人吧?还有,古大人别忘记多做事,少说话的规矩。”   “下官不敢!”古天怎会不知道古凌平时所做的事,只是一直都放纵不管,没想到这次惹到了不能惹的人,从董贤的相貌,古天将原因猜到了几分,也难怪董贤会杀了他。   “这件事,你找个理由就此揭过,本官不想再听到你调查这事。”   “是。”   董贤思量了一下,道:“你去找百医人,让他投靠我们,如果他不肯,以后就没必要出现!”   屋外,邹剑久等不见董贤出来,正欲进去时,两人恰好从里面出来。古天神色依旧如刚进去那般,为了不让邹剑看出有什么不对,董贤特地让古天这样。   刚出都尉府,董贤便问道:“事情办得如何?”   “回大人,阿成已经去了,应该也已办妥。”   回到住处后不久,阿成就从外面匆匆赶回来,手中呈上一封信,道:“少爷,白大夫早已经离去,只留下这一封信,交给少爷。”   董贤急忙拆开信看,在董贤去见过白翳的第二天,他就准备离开,信上说,白翳相信董贤可以治本,那他这个治标之人可以放心离去。并多谢董贤的好意,只是他志在山水间,不在朝堂之上。但是医者仁心,若是寻他,可到“治本”之处。   治本之处!这是暗示他在哪里吗?可这治本之处是在哪里?不对,应该是白翳所认为的治本是治什么?如何治?不管白翳在何处,董贤没敢看轻他,如果两人关系不错,也许最后他有能力救自己和家人一命,不论他在何处,都必须找到。   离去之日,董贤告诉古天,做事不可太过,如果逼得百姓发动反叛,这种力量不可小觑,凡事要适度而为。古天依言办事,让灾区官员的贪婪之风有所收敛。   刚启程一日,天色变得乌黑,黑云蔽日,一行人只好就近在破庙中暂歇,待明日感到县城再做调整。空气中存在一种难隐的压抑,“咕咕”一只信鸽飞来,降落在身形处于暗处的邹剑手臂上,往它脚上的信筒中放进一张信条,振翅声在寂静的夜空响起,信鸽再次起飞。   邹剑没有发现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,有一人将一切看在眼中,待他放出信鸽后,那人几个腾跃间,伴随着利箭呼啸划过的声音,信鸽无力拍打着翅膀向地面坠去。   他从暗处走出,赫然是董贤,取出信条,上面没有称呼,若不是知道是谁所送,还真猜不出信中所指。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:一切如常就,上请放心。董贤知道上指刘欣,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,‘刘欣,你这是关心我,还是担忧我做出对你不利的事呢?’  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邹剑传信,只是以前怕被刘欣发现,不曾出手,今日却不同,马上就要回长安,刘欣也不知邹剑会不会传信。   因为发现这件事,董贤才让邹剑一起去都尉府,否则以刘欣的才智,怎么会不觉得古凌的死很奇怪。事先告诉他,准备将白翳收归朝廷所有,为刘欣效力,利用古天去逼迫,之后对白翳施以援手,不料他提前离去。如此一来,半真半假,让刘欣也无从判断。董贤心中涌起阵阵失望,信任真的太难寻,更何况是从帝王身上寻找。   在同一片夜晚中,刘欣坐在御桌前,桌上是两张信条,分别是古凌死时和前去都尉府找古天时,邹剑传回宫的消息。‘圣卿,我真的该信任你吗?’刘欣不知该如何决断,无奈闭上眼。过了许久,双眼蓦地睁开,一片坚定,将桌上的两张信条撕碎,‘圣卿,我真的累了这种猜忌的日子,想要全心的信任一个人,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。’   刚回到长安,董贤便如往常般去未央宫任职。   “朕听闻圣卿遇袭,可有事?”   “谢陛下关心,臣没事。”因为还有许多宫人在此,董贤不得不以君臣相称。虽然刘欣不会介意什么,可让宫人听见,难免会有闲言碎语,惹来不必要到的麻烦。   “朕有些劳累,圣卿陪朕在宫中走走吧!”   刘欣谴退众人,只有董贤跟在身旁,两人在花园中漫步,向时辰殿外的凉亭而去。董贤比刘欣略矮,身形清瘦,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。而身旁的刘欣却是气宇轩昂,身形挺直,帝王的威严让他更显傲立。这幅画面,有一种直透入人心的美,又令人有些不适应,毕竟那是两位男子走在一起。   “啊!沁儿这丫头太可恶了,怎么能把我那些糗事都告诉你。不行,有机会我一定要收拾她一顿,让她知道什么叫尊敬兄长。”董贤从刘欣那里知道,董沁将自己小时候的事都说了,不禁脸色一红。   “容华可是我的妃子,圣卿这样做,不怕被降罪吗?”见董贤吃瘪,刘欣心中更乐,又道:“真没想到,圣卿看着文文弱弱,儿时却是这般淘气。”   “兄长教导自己的妹妹一番,那时天经地义的事,就是天王老子都管不着。”董贤此刻的模样,就差头上冒青烟来显示他的愤怒。   “只要你开心,什么都可以,反正又不是我妹妹。”前半句话,刘欣说得极为小声。   董贤身形一僵,瞬间又恢复如初,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,咕哝道:“不是你妹妹,但是是你妃子。”   刘欣不再答话,刚才董贤的动作他都看在眼中,只觉得心中像是被敲了一记闷锤,有痛却不能说出口。两人都不再说话,董贤怎会不知道刘欣刚才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变化,否则以他的自控力,怎么会暴露自己心中所想,之所以那样做,还是因为那句帝王心不可测。若被刘欣知道他与王莽的关系,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,董贤不敢用家人的性命去赌刘欣的信任。只能在心中告诉他自己不会害他,更不会让奸臣夺他天下。   直到走到凉亭坐下 ,一番长谈,气氛才有所缓和。董贤犹豫良久,终是决定告诉刘欣,道:“陛下,我想请几天假。”   “请假!圣卿是不是因周车劳顿,身体不适?”   “没有,是因为再过两天,我就要成亲了,特地向陛下请假。”董贤本打算不告诉刘欣这件事,可是每当见到他就会想起要成亲的事,心里更加难受,反正到了那天刘欣也会知道,不如就现在说出来。   即使刘欣再如何处变不惊,这时也愣住,盯着董贤良久,无奈叹息:‘圣卿,有些东西我终是无法给你,你有你的家族,有牵绊,需要有个人来延续你的一切,这点穷尽天下之力,我也无法给你。’刘欣勉强一笑,道:“恭喜圣卿,到时必备下厚礼,祝贺成亲之喜。”   “陛下,如果真想给圣卿什么礼物的话,我只愿陛下好好对待沁儿,沁儿对陛下是真心的。”   刘欣冷冷一笑,生出怒意,他成亲就算了,怎么对待自己的女人,还需别人教吗?“后宫中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说,倘若朕有一天什么都没有了,这些人谁还会是真心?”   董贤还从未见刘欣在自己的面前发火,心知他这次是真的怒了,也就不再多言,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,周围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压抑。   最后,在董贤告辞离去,准备就此请假回家时,刘欣才问出那个隐藏了许久的问题,“圣卿,我在你心中除了是皇上和朋友,还有什么?”   除了皇上和朋友!董贤自己也不知道答案,只好找借口离开。一路上,脑中都在回想着同一句话:还有什么?直到夜幕降临,董贤无奈叹道: “又是一个月,什么时候才是尽头?”   片刻后,董贤屋中掠出一条身影,快速远去,身影正是董贤,只是此时他脸上戴有枯叶面具,看不到他的真容。来到长安城外,出现在一人身后,双手抱拳,道:“大人。”   “嗯,速度有所长进。”依旧是先给董贤一支小瓶,“主人有事让我吩咐你,皇上似乎对你有一些不一样的情愫,主人希望你好好利用,期待最多十日之后能听到你的好消息。”   董贤闻言,神色不改,道:“请恕枯叶愚钝,不知主人是何意。”   “以你的才智,只怕早已猜到,主人就是那个意思,你知道怎么做。”蒙面人没有用问,而是肯定回答董贤。俯身到董贤耳侧,冷冷道:“不要忘了,你全家人的命全掌握在主人的手里,牺牲一下自己,或是害死全家人,都由你决定。之前主人花费大力才成功让人潜入皇宫,前去重伤皇帝,因为你让计划遭到破坏。让百医人归顺主人的事,你也没有办好,这件事若再不成,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。”   不知怎么回到董府,董贤感觉自己就像僵尸一样,没有了思考,只有本能存在。瓶中的药是解药,早在七年前董家人就已经中毒,每月必需服下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,否则就会毒发。原本董贤可以快快乐乐的童年,就因此充满黑暗,不过十一、二岁的年纪就要背负起救家人的责任,还不可以让董恭知道。学得一身不错的武艺,免不了要杀人,所以才会害怕夜深人静时,一人独在宗祠里。   从那以后,董贤变为了两个人,面具下的他残忍、嗜杀,被称为枯叶,仿佛这样一切残忍都是由那个叫枯叶的人所做。平时的董贤越发过得随心所欲,更是显得玩世不恭,那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会一命呜呼,活着当然要尽兴。也正因为这样,才有了与众不同的董贤,能吸引刘欣的目光。   没有人知道董贤在那无数个黑夜中,他经历了怎样的磨砺,只会在他每天起床晚时责备他,不问夜里究竟遭遇了些什么。董贤的世界就像是黑洞,所有靠近他的光亮都会不复存在,他的世界没有尽头,也没有支点,只能随波逐流。   直到那一天,一位少年带着如阳光般炽盛的光芒,突然闯入董贤充满黑暗的世界中,指引迷茫的他找到归途,有与命运一抗的勇气。那人就是文义,阳光的笑容印在董贤心中,让他更有活下去的愿望。没想到他会是皇帝,一个因被王莽要挟要去害的人。尤记得那时刘欣阳光的笑容,那是董贤想要触及又不敢触及的,前前退退,走到今天这一步。   将药放入家人必喝的水中,董贤疲惫躺在床上,双眼空洞。他曾想过为自己的人生夺回主导权。“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解药,难道我真的要在王莽的操控下苟活一生吗?不,绝对不行,就算是玉石俱焚,我也不能让你如愿。”董贤眸光变得坚定,双手更是紧紧握着,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充满信心。人一旦不计后果的认定一件事,即使平时他再不引人注目,也是不容忽视。   直到夜半三更,董贤才从浅眠中睡去。房间外传来细小的脚步声,董贤立即醒来,装作依旧在睡。门轻轻推开,当脚步声临近,即使来人十分小心,声音极其微小,董贤还是听出这是云霜的脚步声。可是十分不解,这么晚,云霜到自己房间,这是要做什么?   云霜凝视着床上的人,心中默默道:‘哥哥,如果没有你,就没有云霜,为什么你就要成亲了,而新娘也不是你所爱之人。我真的很喜欢你,云霜已经没有亲人了,只认识你,如果没有你,我该怎么办?’   虽然云霜被董贤认作妹妹,但府上除了董贤和阿成,从没有人善待她,若不是因为心念着一个人,她早已离开董府,何必在这里遭人冷眼。   屋内许久没有声响,忽然,董贤感觉脸上一凉又一暖。云霜带着温度的眼泪,穿过空气滴在董贤脸上,感觉凉凉的。之后一股淡雅的香气袭来,脸上一暖,云霜在董贤脸上印上一吻。董贤身体不由一颤,为了不让云霜知道自己早已醒来,那样该多尴尬啊,所以如自然翻身般,转身面向里面,继续睡觉。   眼泪像是找到了堤口,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,云霜小心翼翼地离去,生怕吵醒正处于“熟睡”中的人。   董贤指尖碰到脸上那滴凉凉的液体,一直以来都是将云霜当做妹妹,无法给她爱情,所能做的,就是让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。当她嫁人的那天,一定以最好的仪式送她出嫁。   看着指尖在月光的反射下,变得晶莹的泪滴,董贤又想到了那句“还有什么?”,心中也问道:‘刘欣,还有什么?你对我的信任有几分?’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前(情)路坎坷   天下起了蒙蒙白雪,飘飘然洒满大地,白了路人的头,压弯树木的腰。长安城像是披上一身雪白狐皮,白的炫目,没有一丝污垢,洁净无瑕。皇宫的严肃与华丽也在雪的装饰下,多了几分亲近与朴实。   今天,董府门前张灯结彩,一片火红,在这静谧的白色中显得极为突出,但越是突出,对某些人的伤害越是大。火红的花轿在董府门前停下,新娘从轿子中走出,身形婀娜多姿,轻移莲步,在喜娘的搀扶下向着她以后将要居住一生的地方而去。   董府大堂上早已坐满了人,董沁也从宫中回来参加董贤的婚礼。董贤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,笑意却丝毫不入眼中。举行完繁杂的礼仪,新娘自然是在房中等待,至于新郎,则一个人坐在那株叶片掉光的柳树下,独自饮酒。垂落的柳条上有积雪,微风吹过,便会飘落下几瓣。   这里相当于董贤的私人之地,除了阿成与云霜,其余任何下人都不得来这里,新房自然不是设在这里。   雪花飘然而下,正好有两片落入酒杯中,董贤一直看着它们,直到它们与酒水融为一体,仰头一饮而尽。看着冻结为冰的水池面上,头脑中又浮现出几天前刘欣在凉亭中的问题:“圣卿,我在你心中除了是皇帝和朋友,还有什么?”董贤至今都还没有找到正确答案。   “哥哥,喝酒伤身,少喝一些吧!”云霜见董贤没在陪客人喝酒,一猜便知他是在这里,她明白董贤是一个不喜欢拘束的人,这场婚礼,不是他所喜。   “没事的,云霜要不要也尝尝?”董贤递给云霜一杯酒,又道:“外面太吵了,你知道我喜欢安静,不如你陪我坐坐。”   云霜接过酒,却没喝,在董贤身边坐下,道:“哥哥,你总是想着什么都面面俱到,有时候你就是背负太多,无法放开手脚去搏。哥哥,你的一生掌握在自己手中,云霜相信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。”   “云霜,我的牵绊太多,爹、你、阿成,还有这个家都是我输不起的,我自己倒是无所谓,你们却不能有损伤。谗言可能比明枪暗箭都可怕。”董贤一时想到王莽的逼迫,一时又想到如果和刘欣在一起,将会惹出多少的闲言碎语,说些话奇奇怪怪,也不知道云霜能否听懂。   “哥哥,有些人、有些事,是可以比一切都重要的。”就像你在我心中,比什么都重要,“我感受得到皇上对你是有真心的,而你心里也有他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这件事?”董贤感觉脸上一烫,仿佛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被人知晓,如刀刮般难受。   “哥哥,你忘记了吗?是昨天晚上你喝醉后告诉我的。”   董贤还是没想起自己说过什么,只记得昨晚喝了很多酒,刚开始头脑越喝越清醒,不顾一切的要将自己灌醉,最后是醉了,可发生了什么,完全记不起。董贤抬头看着被白雪染满的柳条,昨晚他是在这里醉倒的,醒来却是在房间里,原以为是阿成扶自己回去,现在看来,那人是云霜。   “哥哥,想做什么,你就去做吧,云霜不能为你做什么,但会永远支持你所做的任何事。这杯我敬哥哥,不恭喜你成亲,只祝哥哥做成你心中最想要的事。”云霜说完,嫣然一笑,仰头将酒饮尽,放下酒杯,动人一笑,转身离去。   在转过身时,云霜终于装不下去,两行清泪夺眶而出。其实昨晚董贤根本没有告诉云霜什么事,阿成将他送回房后,云霜在为董贤擦脸时,董贤突然抓住她的手,口中念的却是刘欣的名字,之后便沉沉睡去。刚听到时,云霜十分惊讶,随后又想只要是董贤想要的,他可以开心就好,她会去慢慢理解他。   皇宫中,董沁回到容华殿时,太阳有一半没入地平线。刘欣在容华殿中看着慢慢落下的红日。人人都说冬天的阳光温暖,此时却温暖不了刘欣的心。   “沁儿这么早就回宫,可用了晚膳?”由于天色黑的早,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晚膳时间。   “回陛下,臣妾还没有用膳。”   刘欣作出有些生气地说:“圣卿也真是,大喜的日子,居然让自己的妹妹饿着回宫。”   “陛下,是臣妾自己要回来的,而且自从拜完堂后,大哥就不知去了哪里,阿成找到大哥时,他已经大醉得睡着了,应该是陪小时候的伙伴喝多了酒。”   刘欣心中滋味难明,喃喃问道:“圣卿,他喝醉了?”   “是啊,大哥已经滴酒不沾好几年,兴许是今天日子特殊,就多喝了几杯。”   圣卿,你是因高兴而醉,还是有别的原因呢?只是这个答案,刘欣现在不可能知道。   翌日,刘欣醒来,手臂有些发麻,低头一看,董沁正躺在身边,想起昨夜那一幕幕,刘欣心情更加沉重。没有吵醒董沁,安静的离开,不是因为怕打扰到她,而是刘欣现在不想见她。临去之前,刘欣看了眼仍在睡梦中的董沁,眉头皱如山峰。   散朝后,刘欣没有让人跟着,独自来到时辰殿外的凉亭中,池中经过一夜的冷冻,冰已冻结实,剔透中又带着些许茫白之色。花草几乎被雪埋得看不出踪迹,只有掉了叶的树干独立寒风中,在这冰天雪地内屹立不倒 ,显得高大而又孤单。   “陛下,天气寒冷,莫要伤了龙体。”刘欣身后,董贤款款而来,人未至,声先到。   刘欣欣喜,身影依旧笔直站在原地,道:“圣卿若有不便,可再准假一天。”   “好啊!那今天我就在这宫中走走,这宫中我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!”   听见董贤说好,刘欣的高兴全部变作一块巨石,压得他喘不了气,‘难道他就那么喜欢他的那个新娘吗?想要迫不及待的回去。’听到后面的话,又什么都不复存在,只感觉身后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。   董贤并排站在刘欣身侧,看着冰面,道:“陛下,还记得几天前问圣卿的问题吗?”刘欣不语,只点点头,“我现在有答案了,不知陛下听不听?”董贤如过去那般,眼中透着狡黠。   “说。”刘欣极力压制住心底的滔天巨浪,袖袍下的双手,早已握成拳。   “没有。”董贤十分随意回道,刘欣脑中嗡嗡作响,耳边就只不断重复没有两字。谁料董贤话一顿,继续说:“可圣卿有一物想要,不知陛下给不给?”   “给。”饶是帝王也经不起如此大起大落的心绪,这个字简直用了他全部的力气说出。   董贤不再盯着冰面,而是望向刘欣,刘欣的身体微微颤抖,董贤不禁想笑,明明很激动,偏要装作平静。“圣卿不想要其它,只想要一颗心,属于陛下真心真意的心。”   刘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,讶异看着董贤,只见他笑由心底发出。见刘欣不语,董贤又问道:“陛下,给圣卿吗?”   刘欣只觉这一切太过不真实,周围洁白的背景下,衬得他的笑那么真、那么美,如梦似幻。记得最初相遇时,他充满活力,春天的生机勃勃都比不上他所散发的活力,不似凡尘俗世的人,一样的不真实。   董贤也不着急,静静等他反应过来,直到忍不住想在他眼前晃晃时,刘欣突然回神,欣喜的抓住董贤双肩,话语中的颤动,可以听出他此时是多么的激动,“你真的要吗?”   “嗯。”董贤重重点头,又笑着问:“陛下,给吗?”   “给,什么都给。”刘欣实在是太高兴了,又怕是一场梦,这里的环境纯白得太不真实,兴奋得猛地抱住董贤,感受到他实实在在的在身前,更是有温暖的体温,刘欣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,更加用力抱紧怀中的人。   董贤昨夜并不是真的醉了,而是想了一整晚,放开了心扉,去他什么眼光,世人怎么看,这一刻,只想随了自己的心。   刘欣平静后,突然放开董贤,有些生气道:“刚才你为什么骗我,害得我心中大起大落。就算是帝王,承受能力比较强,也禁不住你这么整。”   “我哪有骗你,不过是问几个问题而已。”   董贤话音刚落,嘴便被堵住,眼前刘欣的脸放大,连睫毛的根数都清晰可见,唇上传来又软又暖的感觉,伴随着那轻轻的吸允,董贤只觉意识一点点散去,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住刘欣的腰。这一刻,什么都不再是阻碍。   刘欣本想教训董贤一顿,可当双唇接触到时,他的这个念头就不复存在,得到他的回应,意识早已沦陷。   漫天漫地的白色中,凉亭里,一对不顾世人眼光的爱人,用深情的吻告诉这个洁白世界他们的心。爱到深处无怨尤,可能会令人变得懦弱,爱到不在乎世人眼光,这才是真正的无怨无悔、全心全意。   又过去一个月,天气变为一天中最寒冷的几天,大街上出行的人渐渐减少,有时整条街都不见一个路人。   “夫君,天寒地冻,书房里很冷,今晚就在房中安歇吧!”赵梓音见董贤又要离开,急忙开口。整整一个月,董贤除了成亲那晚,都是在书房睡,而且成亲那晚也装作醉酒,倒下就睡,两人现在都还没有夫妻之实,空有夫妻之名。   “梓音,相信这一个月,你已经看得很清楚,我不喜欢你,等过一段时间,我会帮你找个理由,让你从容离去。”也不等赵梓音再说话,直接抬步远去。   董贤换上夜行衣,如往常般去拿解药,蒙面人告诉董贤,想办法除掉一些朝中的大臣,让刘欣激起众怒。而且关于他和刘欣的流言已经传开,蒙面人认为董贤已不在乎世人的眼光,这点小事,绝对可以做到。   说完全不在乎,那是不可能的,正因为还没有彻底放开,董贤和刘欣只是相互陪伴,只要在他身边就好。直到今晚,董贤才知道那些谣言早已四起,可在这之前一点也不知道,想来是刘欣所做,为的是不伤害董贤。但刘欣没有考虑到的是,当董贤知道的那天会怎么想,那样的伤害更大。   果不其然,第二天董贤早早入宫,在一处宫人居住地旁边听到自己□□后宫的闲言碎语,句句像刀剑插在心上。还能做什么?说什么?自从做出决定的那天起,就应该想到这种结果,现在后悔已经晚了,而且董贤不后悔。   董贤没有立即去未央宫,而是来到凉亭中,‘王莽,你不会得逞的。’一拳打在冰冷的木柱上,留下一个血印,估计刘欣下朝的时间到了,这才离去。   未央宫中,刘欣无比愤怒,手中的奏折重重拍在桌上,剧烈的呼吸,用以压抑怒火。   “陛下。”李公公欲上前,劝刘欣消消气,保重龙体。   “滚出去。”   宫人们见刘欣发怒,哪还敢留在这里,立即退出内殿。不一会儿,殿门被人开启,不用看就知道是谁。刘欣将奏折放在一边,观看起另一份,不说话,怕暴露自己还未稳定的情绪。   董贤走到刘欣身边坐下,将头靠在他肩上,不知为什么,每次在刘欣面前,董贤感觉自己的一切伪装都套不上,总是表现出他心底的喜、怒、哀、乐。缓缓闭上眼睛,鼻尖是刘欣身上的味道,传来莫名的心安。   感受到董贤的不对,刘欣轻轻搂住他,问道:“圣卿,怎么了?”   “有些事,该来的总会来,陛下不必瞒着我,我能承受住。”   刘欣手上一紧,不确定问:“你都知道了?”   “嗯。”董贤看着他,“这些早在我做决定的时候就已料到,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。”见刘欣面带愧疚之色,董贤握住他的手,又道:“陛下,我不后悔这么做,我说过,只要你的真心真意,世人的眼光,都只是见到表面,有多少人了解每个人背后的故事,我只求问心无愧。”   “圣卿。”刘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,这么重的骂名,他真的怕董贤有一天会被压垮,“以后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,皇帝有很多个,都被称作陛下,而叫刘欣的皇帝,只有我一个。而且,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身份的差距。”   “好。”当一个帝王在一个人面前放下他的权势,可见那人的重要性,“哇!我可是有史以来,第一个作为臣子,直呼皇帝名讳的人,而且还是他要求我这么做的,真是前不见古人,后不一定见来者!”董贤一副自恋样道。   “额。”刘欣无语了,忽然感觉手中的触感不对,一看才发现董贤手上有伤口刚刚结疤,急忙查看另一只手,还好只有右手有些擦破皮,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“哦,这个啊,刚才不小心摔倒撞的,幸亏我反应快,否则就不是擦破手,而是擦破脸。”   “你怎么那么不小心,痛吗?”刘欣轻轻将伤口处的杂物拂去。   “不痛。”   太阳升起很快又落下,董贤因今天“摔跤”之事,刘欣特意赐给了他一顶轿子,这样就不怕他再摔倒。刚出未央宫不远,董沁宫中的宫女就来请董贤前去。   董沁第一时间叫退宫人,随便问了几句家里的状况,就直入主题,问道:“大哥,沁儿最近听到宫中的流言蜚语,大哥,你……。”   “是,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。”董贤神色平静,语气更是像在说一句平常话。   “大哥,你怎么可以。不说世人会如何看待你,看待我们董家,你这样置列祖列宗颜面于何地?”董沁情绪如海啸翻滚,以前听到那些传言,她都不相信,现在董贤亲口承认,而且话语还那么的不以为意。   “世人的眼光,我还不放在眼中,而且事到如今,那些话早就不知道传多广了。”   “大哥,你不为自己着想,也要为董家想想。况且我已经有了陛下的孩子,你难道忍心他一出生,便被父亲和舅舅的事受尽冷言冷语吗?如果大哥真心喜欢陛下,你又忍心陛下背负荒淫无道的骂名吗?”   荒淫无道的骂名!这是董贤没想过的,刘欣不会介意什么骂名,就像董贤不介意承受□□后宫的闲言。“沁儿,我知道你想让我离开他,但有些事不是可以由人的。”   “为什么?难道是陛下不愿意?”董沁以为是刘欣要纠缠,殊不知董贤所说的是心不由人。   “沁儿,你好好养胎吧!我自有打算。”董贤不再停留,头也不回的离去。为什么云霜能理解,作为同父异母的亲妹妹,却是另一番话呢?   愿望总是美好的,可现实太残酷,没有人会祝福,甚至不会接受董贤与刘欣在一起。这个时代的背景,这个时代的观念,这个时代的教育都不会接受。令人欣慰的是,有些人的心中会有一些不同的看法,但迫于现实,不能说出口:不顾一切,这才是爱啊!   帝太后,也就是刘欣的生母,身体状况日趋下降,在帝太后的要求下,刘欣不得不答应纳妃,只为满足老人家的心愿。为此董贤好几天不理会他,最后在刘欣无数次保证不碰那些人和说得口干舌燥之下,董贤才勉强不去计较。   一天,刘欣去上朝,董贤百无聊赖地在殿中转悠,不经意间见到御桌下的角落中有两份奏折。本不该看,董贤实在忍不住好奇心,刘欣为什么会将它放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,难道是忘记了?董贤看后,只觉这份不被世人所祝福的情,前路更加望不到边际。   这两份奏折同为丞相王嘉所书,上书内容是请求刘欣处死董贤。王嘉虽令刘欣动怒,但刘欣并没有怪罪他,只是将奏折放在董贤不知道的角落中。王嘉是个十分忠心、刚烈的忠臣,对这样一对恋人的组合,自然是不理解,加之从小所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环境,让他思想一板一眼,虽是个好臣子,但不能说是一个懂情之人。   奏折是这两天的,而关于董贤的流言早就在传播,想必这不是王嘉刚开始上书,以前的应该都被刘欣处理掉。董贤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,喜刘欣对自己不变的真心,怒王嘉言语句句刺心,诋毁自己。董贤冷冷一笑,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,‘王莽,你不是叫我让刘欣杀害忠臣吗,既然王嘉也姓王,那我就从他下手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人心难测   未央宫中,那本属于皇帝的位置,董贤坐在上面,没有帝王的威严,却有一种如来自地狱深渊的冷冽气息,令人胆寒,忍不住双腿发抖,想要跪拜下去。董贤原以为就算不被世人理解,他只是陪在刘欣身边,别人也只说他是非,王嘉话语却处处伤人。董贤不是怕事之人,只是不想再杀人,原本手上就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,人杀多了是不会习以为常的,而是更加不适应。   刘欣回殿,就见董贤坐在桌边不语,双眸失神又充满无奈的看着桌面,刘欣只觉心中堵得慌,他还是见到了,都怪去上朝之前忘记处理。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,只有静静坐在董贤身边,搂住他,让他靠在自己肩上,给他一个依靠的地方。   感受到刘欣的关怀,董贤心中舒坦许多,低声问道:“这是第几张?”   “这些交给我处理吧,要是连个臣子都管不好,那我还做什么皇帝?有什么资格让你为我背负世人的骂名。”刘欣不愿告诉董贤,其实除了王嘉,还有一些大臣也都有过类似的情况,只是言辞不似丞相王嘉般凌厉,都被他打压下去。   “好。”话到这里,董贤不必再多说,因为刘欣会处理好这件事。   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,第二天,董贤便听到王嘉因与刘欣争吵,最后壮烈的走向天牢中。临去前说到,如果刘欣不处置董贤,天下必将衰败。刘欣大怒,不顾朝臣的反对,封董贤为驸马都尉侍中,董家权势如日中天。   对此,董恭并不觉得开心,反而有种深深的不安笼罩心头,向来圣意不可测,董恭根本看不出刘欣在想什么?要做什么?   宫中关于董贤的闲言,一时间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峰,即便有刘欣的压制,悠悠众口又是如何能堵住的,各种冷言冷语进入董贤耳中,句句刺心。刘欣总会在董贤难受的时候,将他抱入怀中,用自己的身体给他依靠,除了这些,不知还能为他做些什么。   帝太后身体状况日益下滑,最终离开人世。帝太后的逝去,刘欣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,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离他而去,整个人都颓废了。这还是董贤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,与几年前阳光般的他截然不同,也同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时大相径庭。   刘欣能成为一代帝王,小时候很早便被严加管教,只有母亲待他如手心中的宝。兄弟能在你背后捅一刀,父亲严厉的教导,很少见过和颜悦色,只有在母亲面前,他才可以无拘无束。所以帝太后要刘欣纳妃,明知董贤会生气,刘欣还是如实做到了,可他心中只有董贤,也只能为宽母亲的心做到纳妃这一步。   “圣卿,以后我就只有你了。”   董贤看着他,字字发自真心,道:“我会永远陪着你,如果你累了,就在我身边休憩,我们一起走下去。”   刘欣实在疲劳到极点,听见底董贤的话后,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,安心入梦。因为天色已晚,而且董贤担忧刘欣,送他回未央宫后,就在他身旁躺下。外界传言都已沸腾,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,不如随心。   董贤闭上双眼,却没有睡去,而是在思考问题。忽然想到百医人白翳所说的治本之处,董贤在这种情况下,不敢相信任何人,动辄就是以全家人的性命为代价。所以他都是在深夜去找人,董贤猜想白翳会在长安,“治本”肯定是治高层可以决定国家命运的人,找了一个多月却连音信都没有。如果白翳可以研制出解药,董贤就再不会受王莽的控制。   还是得不出白翳的确切之处,董贤看着身旁的刘欣,也安心睡去。   刘欣醒来的时候还早,天际尽头只有一丝光亮,还不及屋中的烛火明亮。看向睡在枕边的董贤,刘欣不禁笑了,这还是两人同床而眠一整晚。那清秀的面庞,比女子还显柔媚,双眼磕上,犹如睡美人,与平日充满活力的董贤相比,现在完全变了,变得恬静。刘欣不禁伸手抚上董贤的脸颊,心中叹道:‘圣卿,你要是女子,绝对是祸水级别的美人。’   董贤脸上被弄得发痒,睫毛轻轻闪动,明显是要转醒。由于刚刚醒来,董贤眼中的迷蒙,别有一番诱人,而且黑发未束,随意披散在床头,更添旖旎之色,刘欣不由看痴了。待董贤看清眼前的人,刘欣侧卧的身体已经慢慢倾来,这下董贤头脑完全清醒,双眼蓦然睁大,双手下意识抵住那倾来的人,“你干什么?”   刘欣十分无辜道:“圣卿,明明是你跑到我床上,还问我干什么?”   “还不是你昨晚拉着我,算了,懒得和你扯。”董贤说着就要起身离去。刘欣将他禁锢在胸膛和两臂间,双眼深邃迷蒙,俯头到董贤颈间,温热的气息使得董贤不适应,身体也在此时变得僵硬。   “圣卿,圣卿。”刘欣喃喃低语,同时双唇吻过白皙的颈项。   听到刘欣温柔的声音,董贤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彻底崩溃,刘欣的吻带着一种致命的酥麻感,直传遍董贤身上每一个细胞,身体变得不再僵硬。感受到身下人的变化刘欣欣喜,寻到他的唇就吻下去,气息交融间,两人的身体都开始发烫。   体内的呼吸被夺去一半,董贤却感觉不到窒息的痛苦,反而很是欢喜,不由伸出手保住刘欣,主动回应着他,想要更多。刘欣一只手伸入董贤衣内,手下的肌肤随着指尖的滑动,像是火柴般,点燃划过的每一寸肌肤。   “陛下,该准备上早朝了。”门外传来李公公尖细的声音,将室内良好的氛围给打破。   “滚,告诉他们,朕今天不舒服。”刘欣声音中因刚才的而带上嘶哑,骂人的气势却是半点不减,吓得李公公再也不敢说什么,老实离去。   董贤被这样一打断,倒是清醒不少,想起刚才的事,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团红晕,加之刚才的事,让他看起来风情万种,轻轻推搡刘欣,说道:“李公公也是好心来提醒你去上朝,这么凶干什么?快起床吧。”董贤的声音中也带上一丝嘶哑。   “我也是人,又不是铁打的,偶尔偷懒放纵一下自己,才能劳逸结合嘛!”刘欣哪肯离去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,之前为尊重董贤,他可是忍了多次,这次怎么也不可能放过他。刘欣摸了摸董贤红晕的脸颊,凑近他耳边,话语随着他的气息传来,“刚才圣卿的样子那么青涩,该不会还没和董夫人圆房吧?”   青涩!听得董贤有骂人的冲动,没好气道:“我当然没你老练了,不像陛下后宫嫔妃无数。”怎么听都有一种酸酸的味道。   刘欣脸上的笑意更浓,若是有,董贤刚才就不会是那番模样。“圣卿,你这是吃醋了吗?不过我很高兴,圣卿现在还是童子身。”   董贤这次是真忍不住要骂出口,甚至有揍人的冲动,刘欣洞穿他的想法,不待他说话,又是一个吻将嘴堵住。刚才有所熄灭的“火”,顷刻间有燃烧起来,衣衫缓缓褪去,天气依然冷,却无法浇灭激情的火焰。   刚开始的酥麻感过去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快感,在刘欣的抚摸下,董贤因快乐忍不住浅吟出声,传入刘欣耳中,比□□更盛,两人身上最后一丝一物褪去。深黄的烛光里,掺杂着天际的朦朦亮光,综合后变得微黄,映照出一对爱人最欢乐的时刻。一对恋人,抛开一切枷锁,只牢牢记住此时此刻。   冬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季节,春、夏、秋、冬是注定好的一种轮回,寒冬过去,春天必会到来,一切还似原来的一切,又似是新的一切。长安城又迎来一个春天,万物冬春又发,一派充满活力的景象,那株垂柳也在度过严冬之后,长出嫩芽。   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日子,有的人却生命走到尽头,永远的离去。王嘉入狱后,拒绝水和食物,最终饿死在监狱里。因为王嘉的正直,与王莽不是多么的和,不过这倒是给了王莽一个回朝的借口。   汉朝的朝堂之争,历来牵涉到后宫之争,之前因刘欣的权利得到稳固,王氏陷入最低谷,王政君让王莽先行离开长安,等机会到了又回来。因为帝太后的去世,太皇太后王政君的权势越加强大,虽然因为傅皇后的关系,傅太后傅瑶自然是支持刘欣。而后宫中还有一位先皇妃子,赵飞燕,现在的赵太后,她一直处于中立地位,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。   为了让傅瑶与王政君在地位的悬殊上缩短距离,更有利于牵制王政君,刘欣封傅瑶为定陶恭太后。没过多久,又不顾大臣反对,因为大多数反对的人是与王莽为伍,联名上书,刘欣还是封傅瑶为皇太太后,地位与王政君不相上下。   宫中关于董贤的闲言,一时间被这些消息掩盖过去。后宫中有傅太后的牵制,朝堂上有刘欣的打压,王氏再次陷入低谷。   董贤身为驸马都侍中,但大部分时间没去朝堂上,那些人也不会介意,反而觉得他不去更好。极少参与政事的董贤,也感觉到了朝堂上的各种暗流涌动,不想去理会也没有时间去理会。现在董贤大部分时间是呆在宫中,有时间回家也是看看阿成与云霜,至于董恭,他不想见到,怕见到他失望或是责备的眼神。除了这些,就是毫无目的地的找白翳。   这一次又是无果,董贤回到宫中想去凉亭看一看,路过御花园时正巧碰见董沁,两个月没见,她的肚子已经大了一圈。因为是刘欣迄今唯一的子嗣,刘欣虽不爱她,却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,所以董沁身边总是跟着一大堆宫女、太监。   “大哥。”董沁远远见到董贤,让人扶她过去。   董贤看着她的肚子,心中滋味复杂难明,不过毕竟是刘欣的子嗣,而且是在他伤心、绝望的情况下才有的。急忙上前扶住董沁,“沁儿,你现在有身孕,不要走那么急。”   “沁儿许久不曾见到大哥,心中有些激动,以后会注意的,多谢大哥关心。”   兄妹两人边走边聊以前的趣事,董沁没再让宫女扶着她,董贤担心她会摔倒,只好自己扶着。刘欣下朝经过御花园,正好见到兄妹两人在散步,别人看不出,刘欣却一眼就见到董贤有些落寞的感觉。突然一声惊呼传来,打断刘欣的思绪。两人走到桥上,董沁一声惊叫,拉着董贤的手,看起来就像是董贤将她推下去。   看着向水中掉去的董沁,董贤怎会不知道她的计谋,若是这里无人,以他的身手,绝对可以拉董沁上来,心中冷冷一笑,充满无奈:没用的,即使你孩子没了,刘欣也不会怪我。董贤心有悲哀,这可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,居然会用这种手段陷害自己。   待董沁被救上来,人已经昏迷,经太医整治,胎儿并无大碍。期间傅瑶前来探望,听宫人说起那时的情形,傅太后只是看了眼董贤,并没有说什么,见董沁孩子没事,无奈摇头离去。   刘欣站在董沁床前,站立良久,不知在想什么。“你不想问我什么吗?”董贤来到他身后。   刘欣回身,看着董贤,忽然想到他在御花园时的落寞,刘欣做为帝王,董沁这样的小把戏怎会看不出。而且,就算是董贤所为,他也不会生气,反而高兴,董贤不是个贪图荣华的人,他会那么做,只能说明他吃醋了。刘欣突然笑了,道:“问什么?我相信这事与圣卿无关。”   “那如果就是我做的呢?”   “我相信与你无关,即使别人说你杀了她,我也相信那不是你的本意。”刘欣眼中透着百分之百的信任,看着董贤,字字铿锵道:“就算有一天你架把剑在我颈上,我也相信那只是玩笑,如果见血了,我也相信那是你不小心手误。”那样的落寞令他心疼,在这一刻,刘欣真的做到了“全心全意”,不顾生命的去信任董贤。   董贤感觉喉头一堵,“刘欣。”只能说出这两个字。   “可以当上帝王,哪个是泛泛之辈,周幽王与商纣王都知道后果,一人烽火楼台戏诸侯,一人激起众怒导致过国破,却依然义无反顾的那样做,为的是搏美人一笑。我不想做那样的昏君,不能为圣卿不顾天下人,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去信任你。”   “那些什么惹来众怒的事,我才不喜欢,最开始我说过,我只要一颗心,一颗属于刘欣真心真意的心。”董贤这一刻似坠入蜜糖中,甜蜜无比。   刘欣吩咐宫人,董沁醒后禀告他,就与董贤离去。刘欣刚走,床上的董沁眼角有两滴泪珠滑下,在发丝间消失不见,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。原本也不对刘欣处罚董贤报希望,没想到他却连在这里等自己醒来都不愿。   翌日,刘欣下旨晋封董沁为昭仪,妃嫔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。傅皇后听到消息,对董沁没有丝毫嫉妒之心,她们都是可悲的人,因为刘欣心里只有一个人,何曾有过她们的地位。董府一时间上门拜访、恭贺、送礼之人无数,董家在朝中的地位又上升一大截。就在当晚,刘欣亲临昭仪殿。   “昭仪感觉如何,身体可还有不适。”刘欣关切问。   “臣妾已经没事,有劳陛下关心。”自从董贤成亲那晚之后,刘欣就没看过董沁一眼,今天突然来,她心中自然是高兴。   入夜后,宫人纷纷退出寝殿,刘欣站在窗前,嘴角挂着笑意,眼有柔情散发出,外面夜色朦胧,天空依旧是明月高悬,但是现在没有了孤寂。   “陛下,夜已深,该歇息了。”董沁看着窗前的男子,只觉心跳加速,脸上两片红云,楚楚动人。   刘欣没有转身,问道:“沁儿,对昭仪这个位置,可还满意?”   “陛下厚爱,沁儿怎敢不满。”   “没有就好。”刘欣的声音变得有些冷,“既然如此,那以后就请昭仪安心养胎,别再做损人不成反害己的事。”   董沁一惊,问道:“陛下,臣妾不知您所言何意。”刘欣霍地转身,凌厉的气息令董沁不由自主发抖,“昭仪真的不明白吗?你落水是什么原因,要朕说吗?你以为朕久在宫中,什么事都不知道,那晚的酒里加了什么,你比谁都清楚。”   “陛下恕罪,沁儿只是一时糊涂,还望陛下看在臣妾腹中孩子的份上,原谅臣妾。”董沁吓得跪在地上,董贤成亲那晚,刘欣喝下的酒中,她偷偷加了媚药,原以为刘欣不会察觉,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。   刘欣挑起董沁的下颚,眯眼盯着她,“以后安分做你的昭仪,朕就当做不知道。还有你挑拨母后要朕纳妃的事,朕也可以不计较。希望你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,那样只会显得你很愚蠢。”若不是因为她是董贤的妹妹,还怀有自己的孩子,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罢手。   “陛下,陛下。”董沁想去拉住离去的人。   刘欣充耳不闻身后董沁的呼喊,留下一道决然的背影。   又是一个月结束,董贤换上枯叶的装扮,前去取解药。至今都还没有找到白翳,董贤自己根本无法配出解药。这种毒十分怪异,名为月癫,如果没有每月服下暂时的解药镇压毒性,人就会变得脾气暴躁,同时身体剧痛不已,毒药会慢慢腐蚀身体,最终痛苦死去,只有服下完全的解药,才可真正解毒。   “主人现在陷入困境,要你在朝堂上,除去傅晏与丁明两大司马,这样不只让刘欣与傅、丁两家不和,还可令臣子对他心寒,那时即便有你们董家,还不是不能翻身,而且你董家本就属于主人。”   “是。”董贤嘴上应是,心中完全是另一番想法,属于王莽!呸。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,我们董家属于自己。长久以来的训练和隐藏身份,蒙面人也无法看出董贤的异样。   “主人会在朝中暗助你。”   董贤领了药便离去,蒙面人来到树林外一个不起眼的茅屋中,三个与他打扮相差无几的人,守卫在桌边正喝茶的一人身边。这是个英武的中年男子,看三人身上的气势,便知是杀过人的练家子。   “主人。”与董贤见面的蒙面人严戍恭敬行礼。   品茶之人乃是王莽,轻抿一口,问道:“你可看出他是否有异心?”他正是指董贤。   “属下不曾看出,他如往常一样,并无变化。”   王莽平静饮下一口茶,道:“情字,最难让人预料,需要防备啊!”   长安城一片绿意盎然,天气渐渐暖和,傅太后在这时病倒,本来一切向好趋势发展的轨迹,被迫改道。没了傅太后的牵制,王政君的压力顿时减去不少。仅仅靠刘欣在朝堂上的压制,王家势力依旧在不断上升中。   在这一敏感时期,刘欣突然下旨要封董贤为候,没了丞相王嘉,身为大司马的傅晏与丁明立即出言反对。由于傅瑶的关系,傅晏只是被批评,而丁明的遭遇与王嘉相差无几,被贬入牢。两人都是朝中深得人心的重臣,刘欣如此做,丝毫不出意外的激起群愤。大多数官员不敢责备皇帝只好说是董贤迷惑刘欣,之前的谣言再次复辟。   宫中有传言称,傅太后听到消息后,气得吐出一口血,对刘欣失望无比。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,真实情况到底如何,早已埋没在了悠悠众口的闲言之中。   凉亭内,董贤正在看书,乃是记录各种花草树木的书,不经意间想到了一句话:情不为因果,缘注定生死。心中纳闷,佛家讲究因果循环,那么“情不为因果”又当如何解释。   “圣卿,想什么呢?”刘欣见董贤在发呆,叫了几声都没反应,只好提高分贝,并且用手在他眼前晃。   “没什么,就是在想一种花。”   “花!圣卿在想花!”刘欣像是听到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消息,“以前你不是说花太柔弱吗?”   董贤眯起双眼,透发出威胁,道:“难道不可以吗?”   “可以,当然可以。”刘欣立即赔笑,“只是我不明白,圣卿在想什么花?”   “彼岸花,听说过吗?”   听到彼岸花三个字,刘欣脑中忽地闪过四个字:‘世世相错’,快到像是错觉,不再去多想。“以前似乎在书中见到过这个名字,圣卿有什么不解的吗?”   “据佛经所述,‘彼岸花开一千年,落一千年,花叶永不相见,情不为因果,缘注定生死。’情不为因果应当如何解释。”   “俗语说‘有因必有果,因果循环,生生不息’,爱上一个人总归有原因。不为因果,这个,我也不知道怎么理解。”刘欣在桌边坐下,又道:“缘注定生死,这个我倒是知道。”   “花叶两不相见,注定生离死别。”   “圣卿真是聪明。”说着伸出手去捏董贤脸颊。   时光匆匆而过,岁月似一把刀,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。在这个烈日炎炎的夏天,皇太太后傅瑶毙。随着傅太后的逝去,压制王氏的重担落在刘欣一个人身上,而且赵太后有要选择王政君的迹象,傅氏虽然还有傅皇后,却根本无法与王政君斗。   傅太后虽不及帝太后与刘欣的关系,但在现在几位太后中是最亲近的一位,刘欣还是受了不小的打击。董贤不忍见刘欣劳累,却又无法为他做什么,所能做的就是让他空闲时多点欢笑,放松心情。   李公公端来一盘水果,道:“陛下,天气炎热,吃些水果祛祛热吧。”   “知道了,你先退下。”刘欣忙于手中的事,头也不抬的吩咐。不一会儿,董贤进入殿中,自顾自的坐在刘欣旁边,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吃,还一边咕哝道:“真好吃,你不吃吗?那全归我好了。”说着董贤急忙手中抓一大把,生怕他说要吃。   董贤刚剥好一颗荔枝含在口中,腰被人一拦,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中,刘欣立即吻上那惑人的双唇,在董贤还没反应过来时,夺过他口中的荔枝,顺便仔细品尝一番属于董贤的味道,抬起头砸吧一下嘴巴,回味道:“嗯,味道是不错。”   “你,哼。”董将他推开,在危险范围外继续吃。   “圣卿,我肩膀有些酸,你来帮我揉一下。”   董贤才不管他肩膀酸不酸,他又不是做苦力的,起身边向床走去边说道:“没空,我要午休了,你自己去找个什么美人啊、良人的来吧,前提是你不怕我收拾。”   “我才不想找什么美人、良人,只要眼前的佳人。”刘欣放下手中的公事,跑到床边脱去外衣躺下,双手环过董贤的腰,将他往胸前拉,手还不安分的滑动。   “你干什么?”董贤一把抓住刘欣的手,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,他居然还动歪脑筋。   刘欣一副特无辜的表情,“我能干什么啊?当然是睡觉了,难道圣卿想……。”说着双眼直勾勾看着那双红唇。   董贤将脸撇开,道:“想睡觉。”说完便不再理会刘欣,闭上眼睛睡觉。   刘欣无奈又宠溺的摇头,将他更抱紧了一分,也闭上眼睡去。作为皇帝,天下是他的责任,不可推卸的责任,所以刘欣总觉得亏欠了董贤很多平常人应有的快乐。   不久后,刘欣的贴身侍卫邹剑报给他一条消息,刘欣立即起身,手一拉才发现中衣的袖子有一部分被董贤压在身下,想叫醒他,可见他睡得那么安详,舍不得那样做,一把抽出床头的御剑,剑光一闪,袖子无声而断,再看董贤依旧睡得很熟,刘欣才换上衣服轻声离去。   如果是在平时,只有有一点动静,董贤就会醒来,但是每次只要有刘欣在身边,他的警惕几乎没有,特别安心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相约   随着傅太后的去世,刘欣处理傅晏少了不少阻碍。傅瑶刚下葬不久,傅晏因大骂董贤,被贬入牢中,如今大司马职位空缺,刘欣又下一旨封董贤为大司马将军,并将守卫皇宫的军队——禁卫军,交于他统领。   “为什么要封我做大司马?”未央宫中,董贤不解问,“你知道的,我不喜欢做官。”   “我知道。”刘欣解释道:“禁卫军是负责保护皇宫的,只有交给你,我才放心。而且,若是我以后出现什么事,你也可以用它自保。”刘欣没有丝毫隐瞒,将自己的打算说出,“没了傅太后压制王政君,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赢王莽,如果我输了,你立即离开。”   “刘欣,你说什么!什么叫我立即离开,那你呢?”董贤瞬间就发怒了,怒刘欣让他独自一人离去。   “如果是我输,王莽不会放过我,我也不会原谅自己。圣卿,我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,只有你,不管遇到什么,你一定要活着。”刘欣双眼灼灼望着董贤,希望他可以答应。   董贤忽略他眼中的哀求,坚定道:“要我活着,可以!只要你活着,我就绝不会死。”   刘欣只好作罢,“好,不管前方有什么艰难万险,我们一起过。”可我怎么舍得,圣卿,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,你一定要活下去。   昭仪殿内,董沁正来回踱步,看肚子的大小,已趋近生产的时间,御医随时待命。一位侍女从殿外跑来,口中叫着:“昭仪娘娘。”   董沁闻言,挺着肚子费力向前走去,激动问道:“宜儿,怎么样,陛下他会来吗?”   “奴婢已经将娘娘有所不适的事情告诉陛下,可陛下……。”   “他还是不愿意来吗!”董沁两行清泪落下,“陛下,您怎么忍心,臣妾腹中可还有你的孩子啊!”   宜儿凑到董沁耳边,轻声道:“娘娘,如果您真想得到陛下,宜儿倒是有一个方法。”   刘欣准备为董贤修建一座府邸,询问董贤有什么要求,董贤只说,希望有一条河流流过宅院中,刘欣二话不说,立即差人动工,而且尽量选择离皇宫近的地方。为大司马修建府邸,并无不妥之处,可刘欣亲自为其提名为椒风,引来许多朝臣的争议。椒风,很轻易的就让人联想到皇后的椒房殿,人们都在议论刘欣是有多宠爱董贤,才会赐这样的名字,这是要与皇后一争高下吗?   和刘欣在一起后,外界流言漫天,董贤很少回家,没想到这次回去,就见董恭在垂柳树下坐着,一瓶酒,两只酒杯,都没有动过的痕迹,想必是在等董贤。   “贤儿,过来,我们父子俩多久没有一起说过话,来陪爹聊会儿。”董恭见董贤要离开,急忙叫住他。   董贤只好走过去,这才发现,将近半年没见,董恭老了许多,头发中都已染上不少白色,精气神也不再那么旺盛,这几个月他一定操碎了心,董贤生出一股愧疚感,依言坐下。   还是董恭先开口,没有责备,只有父亲的关怀,“贤儿,最近在宫中过得可好,陛下是否有亏待你?”   “陛下待孩儿一切都好。”董贤顿了顿,又道:“爹,对不起,我辜负了您的期待。”   “怎么会辜负呢?你现在可是大司马了,有的人用尽各种手段,穷其一生都无法坐上的位置,而你没有去害任何人,更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。”董恭微笑的说道,见董贤双眼有泪光,又立即道:“世上人何其多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,你不过是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,这样的勇气就足以让他们自惭形秽。爹的期望不高,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。”事已至此,董恭早就不想责备董贤,这是他的儿子,他了解董贤是怎样的一个人,会有今天的决定,那么他一定考虑好了所有后果。   没什么比得到家人的赞同和鼓励更能宽慰人心,董贤一直怕见到董恭失望的神情,这才刻意躲着他。这一刻,他知道自己错了,不该不相信自己的父亲,这可是这世上最亲、最亲的亲人啊!放开心怀,董贤也不再过多的悲伤,“爹,今天我们父子两好好喝一回,怎么样?”   “好,爹的酒力一定比你好。”董恭带着出自内心的笑,豪迈应道。   “切,那可不一定,不是有句话叫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,我一定比你厉害。   “好啊!你个臭小子,翅膀硬了是不是,敢跟爹叫板,真让你赢了,那我多没面子,绝对不会让你赢。”   于是,垂杨树下,父子俩一杯接着一杯,双双都有了醉意,董贤主动认输,怕醉酒误事,现在可正值多事之秋,一失足便会铸成千古恨。   阿成送董恭回去之后,董贤趴在桌上,双眼虽惺忪朦胧,脑中却丝毫没有醉意,只是很累,让人产生错觉。因为董贤长久住在宫中,怕云霜在府里会受委屈,就让她住到这里,刚才父子两的谈话都被她听到。   “哥哥,要不要云霜扶你进屋休息。”云霜在凳子上坐下,询问道。   “云霜,我不想让父亲担心,这个家里,哥哥就只能信任你和阿成了。”董贤话语有些含糊不清,与醉酒的人无多大区别。   “哥哥,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,我会帮你的。”   董贤双眼迷离望向云霜,似要休息,眼皮越来越沉重,“云霜,谢谢你。”   “哥哥,你先别睡,我扶你回房间。”云霜费力将董贤往房间里扶,董贤一沾床就睡过去,云霜眼泪流出,声音极微道:“哥哥,你这么信任我吗?”   与此同时,宫中无比忙碌,每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,因为此时汉朝又一位太子或是公主马上就要出世。原本董沁还没到最恰当的生产时间,因从小体质弱,导致胎儿提前出世。这种情况十分危险,太医们里里外外忙个不停,昭仪殿中满是董沁痛苦的声音。刘欣在这一刻庆幸董贤是男子,若是让他受这种痛苦,他心中会比他更痛。   在持续了两个时辰的紧张气氛后,孩子安全出生,是个男孩。董沁在此过程中昏迷了两次,不久又被下身的剧痛痛醒,如此受了两个时辰的折磨。伴随着婴儿啼哭声的传来,沉重的气氛立即变得喜悦。   刘欣心中也无比激动,毕竟那是他的孩子,也可能是唯一的子嗣,有了一个继承人,他已不想再对不起董贤,从此以后,独宠董贤一人。因此后世有一段话,写道:风翻云袖悦龙颜,承沐天恩御殿前。三千粉黛无颜色,只因君王爱董贤。   董沁并没有什么危险,只是太过疲累,休息一个时辰便醒来,见刘欣在一旁逗孩子,脸上不禁浮现出虚弱的笑容,他还是在乎孩子的。   “你醒了,感觉怎么样?”刘欣见董沁醒来,两三步来到床前。   “臣妾没事,谢陛下关心,臣妾想看看孩子。”接过孩子,董沁心中更是甜蜜,这就是她与刘欣的孩子,“不知陛下为孩子取名字了没?”   “朕打算为孩子取名为悠,希望他将来的生活可以过得悠然、舒适,沁儿觉得如何。”   “多谢陛下为孩儿赐名,悠儿,以后你可要乖乖听父皇的话。”董沁逗弄着怀中的刘悠。   因为刚刚得到一个儿子,而且李公公也来禀告说董贤并未回宫,可能今晚会在家里睡,刘欣打算留下多看看孩子。   这一夜,并没有到去拿药的时间,董贤穿着枯叶的装扮,锲而不舍地寻找白翳的踪迹。董贤冒险进入皇城周边的官府里查看各种记录的消息,几乎翻阅遍也没有什么线索。就在董贤准备离去时,被一位巡逻的捕快看见,瞬间惊动了整个府衙。因为这里离长安城距离十分近,各种守卫特别严格,当即就有一对弓箭手赶来,直接就放箭。   枯叶真如同叶片般灵活的避过射来的飞箭,董贤武功再高,也不可能躲过上百只箭羽齐发,左臂被一只箭羽擦过,带起一片血花,飘落进黑夜的遮蔽下。董贤见这次无果,也不再多停留,离开府衙,打不过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。   董贤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,这才发现箭上有迷药之类的东西,因为伤口不是很严重,也就没多在意,此时麻药已随着血液的流动流遍全身。   “不行,我必须坚持住,若是被他们捉住,麻烦就大了。”董贤用力甩头,让昏沉的脑袋多一分清醒。   头脑依旧昏沉,凭董贤的耳力,已听到后方有人追来,火把的光在黑夜中显得极为突出。朝堂上有许多人在等着董贤犯错,让刘欣无法保他,若是现在被人抓住,正好给他们一个理由。   前方是一处约十多米高的陡壁,下方有一条河流,水面不是很宽广,河水的速度很快。董贤知道无论如何刘欣都会保护他,哪怕是与全天下的人作对,但是他不想让他费心,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那充满黑暗的一面,只想留给他最好的。所以就算是死,也绝对不能被捉住,思及此,董贤没有犹豫跳下陡壁。   身体掉到水面上,犹如是掉在地上,十多米高的地方,如果不小心,也足以让人命丧。董贤努力不让自己昏迷,顺着水流而下,不知飘了多远,终于在一处山峡中爬上岸,刚离开水里,头脑晕眩,昏倒在河边。   直到天上烈日当空,董贤才醒来,这一醒,发现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,应该是在河中被石头和树枝刮伤。董贤自语道:“看来还得继续努力,现在的本事,怎么与王莽对抗。”身上的衣服已经晒干,血液将伤口与衣服粘在一起,一有动作就会传来火辣辣的疼。   董贤费力向山谷外走去,越走感觉这里越熟悉,忽然想起,这不是云阳城外的山林吗,董贤忍痛将身上的黑衣脱掉,面具也扔下。走出山谷不远,董贤就见到儿时的朋友周铭上山采药,当周铭见到董贤的模样时,不由被吓了一跳,立即带他回家,治理伤口。   “你怎么弄成这样?”周铭见董贤疼的龇牙咧嘴,不禁好奇问道。两人小时候是很要好的朋友,因此周铭并没有因外界的传言问董贤,也没有要攀和或疏离。   “唉!仇家多了,我都不知道是谁干的。”董贤没有说出真相,以免为周铭添麻烦。   董贤在这里养伤,而皇宫内早已忙翻了天。阿成发现少爷不见后,立即差人寻找,一直没有找到,只好去告诉刘欣。因为方便有什么消息可以很快禀告,刘欣特地赐给阿成一块令牌,让他可以在必要时直接去见他。   刘欣听到消息,什么都不管,马上派人寻找董贤,心中万分自责,如果昨晚问问董贤为何没回宫,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,他也就不会失踪。刘欣仿佛失去一件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事物,心中空落落的,若是董贤出什么事,刘欣自己都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?   董贤伤口敷完药就离去,想到自己失踪,刘欣一定很担心,可是要怎么告诉他呢?总不能实话实说吧!董贤准备先回家,将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再进宫。   云霜在庭院中急得来回踱步,突然间见董贤回来,马上跑过去,扑到他怀里,话语因后怕而颤颤巍巍,“哥哥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   “嘶。”董贤身上的伤口被云霜碰到,顿时令他倒吸口冷气。   “哥哥,你怎么了?”   “没事,只是摔了一下。云霜,你都这么大了,不可以再哭鼻子。”董贤为她擦去眼泪,真庆幸当初救了云霜,可以有这么好的一个妹妹为自己担心,只怕董沁听到他失踪,高兴还来不及。   阿成知道董贤回来后,第一时间跑回董府,还未歇口气,又被董贤吩咐去宫中,告诉刘欣他这几天有事,先不回宫,让刘欣不必担心。   哪知刘欣听到后,大发雷霆,直接就上董府找人,让他担心了那么久,也不见见他,只说一句不必担心,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。想到这,火气压抑不住的往上涨,他要立刻见到董贤。一路上什么都不看,也不听,在阿成的引路下,直奔董贤的院中,可怜了阿成来回奔波。   到了目的地,刘欣喝退所有人,当打开门见到董贤自己正在处理手臂上的箭伤,只有这里伤的最重,在河流中,伤口不小心被撕扯的裂开,差一点就能看见骨头,身上其它地方都只是些皮外伤。   见此,刘欣的火气瞬间消失不见,也不问董贤怎么一回事,一语不发的帮他上药,绷着的脸显示着他的愤怒。怒董贤不爱惜自己,居然还瞒着他,手上却是极轻极细心,生怕弄疼董贤。   换好药,刘欣坐在桌前,脸上十分不悦,董贤知道这次他真的是生气了,只好嬉皮笑脸把头凑到他眼前,道:“别生气了嘛,我这不是没事了吗!”   在董贤厚脸皮的纠缠不休下,刘欣无奈妥协,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生他气,他也有责任,没有保护好董贤。董贤告诉刘欣,他身上的伤是在昨天傍晚想去郊外走走,结果遇上一批杀手,当时阿成来不及相救,他只得一路逃跑,最后潜入河流中,别人都以为他会顺流而下,可董贤却逆流而上,这才逃过一劫,之后被上山采药的药农救起。   这番说词自是早就准备好的,而且也告诉了阿成,刘欣根本找不出破绽。刘欣叮嘱董贤以后出去多带些人,以董贤的身份,很可能成为众矢之敌,让他以后务必保护好自己。董贤知道刘欣理解错,那就将错就错,这件事就这样过去。   经过这次的事,刘欣不禁反思,倘若有一天他成为间接害死董贤的凶手,那该怎么办。他宁愿自己死,也不要他伤到一分。   椒风已经修建完工,刘欣根据董贤的要求,让他在新府里养伤。同时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,等事情结束之后,刘欣想与董贤去游玩一番。   时间平静得如同水面,长安城的夏天不是很长,很快便过去,又到秋高气爽的秋季,百姓们忙碌着收成。一入麦田,随处可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,百姓生活虽累,却幸福美满。看着这样一幅人间美卷,每个人都有想保护它的冲动。   刘欣最近整天忙碌,董贤看着他挺心疼的,拉着他,顺便叫上阿成与云霜去野炊。有个皇帝在一旁,除了董贤,阿成与云霜都胆战心惊。   “大家都不必拘礼,今天我们几人中没有君臣之别。云霜,你不记得我了吗?”见云霜怯怯摇头,刘欣很没有帝王风度的白她一眼,“小丫头,你就只记得圣卿救过你,就忘了当初还有一个人送你俩回去吗?”   云霜不敢置信地盯着刘欣,一时忘记他是皇帝,结结巴巴道:“你、你是…文公子。”   “是我。”刘欣脸上又恢复那阳光的笑容,令阿成与云霜觉得易亲近了些。当初要进城门时,阿成躲在暗处跟着走了一段路程,也认识文义。“所以你们两个没必要那么拘谨,还叫我文公子就行。”   阿成与云霜这才没那么害怕,加之一旁的董贤根本不将刘欣当做皇上,令气氛缓和不小。马车上只有两人和一些要用到的东西,阿成在外面驾马,云霜坐在车内看外面的景色。董贤和刘欣如初见时,骑马走在前方。   “喂,刘欣,你看这田野中这么多花草树木,这个季节开得最欢的莫属菊花,连冬天也有梅花自苦寒来。你说,这现世上会不会有彼岸花呢?”董贤见无边的田野,长满各种花草,只是他们都快枯萎,等明年春天到来,一切又将出现。   “那不是只存在地狱的花吗?人间怎么可能会有,为什么你对这种花那么情有独钟啊?”   “你才情有独钟,我不过是想见一见。”   刘欣很自然道:“我只对圣卿情有独钟。”想了一瞬,刘欣脸色变得严肃,说道:“那我希望现实世界上有这种花,如果没有,我希望你永远见不到。”如果彼岸花只存在地狱,那么刘欣愿意让董贤永远见不到,永远不会有去世的那天。   董贤心中一暖,道:“如果一定要见到,我们一起看。”   “好,一起,谁也不许说话不作数。”   两人手牵在一起,前方朝阳似一道门户,一道通向幸福的门户,画面虽有些怪异,但那种幸福的感觉,任何人都能感受到。   云霜却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,心头一片苦涩,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,脸上却是带着笑容,哭中有笑,令她看起来如此凄迷:哥哥,云霜希望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开心,至少我还是你最疼爱的妹妹,我还可以陪在你身边,我不会去破坏你的幸福,其他人更不可以。   许多人在想着自己心中人的同时,往往会忽略身边那近在咫尺的人。阿成将云霜的神情都看在眼中,与云霜一样,他愿意默默守护所爱之人,毕竟除了董贤,他在云霜心里是最重要的人。   快接近正午时,一条小溪旁,三脚架上一口小铁锅,锅下方是石块围成的炉灶,之所以将地点选在这里,一来方便取水,二来现在正是易引起火灾的季节,等会若是出现意外,也可以快速解决。云霜在这里生火做饭,阿成便为她打下手。   溪水中,刘欣与董贤正蹲在石头上抓野味,刘欣完全不知该怎么做,董贤正好找到理由,毫不留情奚落他,道:“有时当公子哥也不是什么好事,你看你,连龙虾、螃蟹、鱼都不会抓,以后多跟我混混,保证你一个人在深山野林中,也可以过得很自在。”   “不会就不会,你会就行了,到那时你照顾我。”刘欣不以为耻,反以为荣。   “想得美,抓不到你就饿肚子。”董贤不管他,继续探索隐藏的食物。   “圣卿,你忍心让我饿肚子吗?”刘欣的样子十分可怜,双眼中更是满含期待看向董贤。   无奈,董贤就是一个“铁石心肠”的人,很随便的道:“忍心。”刚一说完,就发出一声惨叫,将伸入洞中的手抽出来,一只虾钳正夹在手指上。   刘欣急忙就要去帮他,董贤十分眼疾手快将大钳子取下,在水中将手上的泥洗净,还好没有破皮。而刘欣却是紧张得比自己受伤还甚,仔细查看董贤的手没事,这才放心。   等所有的菜弄好时,董贤要亲自弄一份油炸龙虾,原因是对刚才被夹的事怀恨在心,要看到它们被炸得金黄,气才能消。刚开始刘欣严重怀疑他的手艺,招来一个危险的眼神,立马不再多说话。   待龙虾出锅是,刘欣彻底没话说了,心服口服,要是让他做,一定会弄成黑炭,试想,哪个皇帝会做饭、做菜呢?   赤霞烧红半边天,风吹断云朵,行人影子被拉得很长,夕阳西下,那是回归它自己的家,人们往回走,也是回归自己的家。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,今天的一切都会成为四人人生回忆中的一页美好篇章,没有权势,不用勾心斗角,平凡又简单的一天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聪明反被聪明误   刘欣在朝堂上,越来越像昏君,所有忠臣之言都不听,一心只宠爱董贤,许多时间都没有去上早朝。傅晏和丁明依旧在牢中,群臣有怒不敢言。   “圣卿,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?”刘欣正在批阅奏折,见董贤在一旁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,不由问道。   “你这是想让王莽产生错觉,对吗?让他以为你是个昏庸无道的君王,那样他就可以放松戒备,一旦戒备松懈,就更容易找出破绽。”   “圣卿真是聪明。”刘欣毫不吝啬的表扬,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:可有时候,聪明会反被聪明误。   冬天很快来临,这是一个属于梅花的季节,白雪皑皑中添上点点黄或红,如同画龙点睛的部分,令整个冬天变得活灵活现。椒风院中种植有几株梅树,淡淡的幽香,充满整座庭院。董贤一直心神不宁,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。父子俩的关系,自从上次一起喝酒谈心之后,恢复如初。   不知不觉中,董贤与刘欣在一起已经一年,犹记得去年也是在这样一个雪白的日子里,董贤说:“圣卿不想要其它,只要一颗心,属于陛下的真心真意。”寒冷的冬天,因为身旁有了一个人,两人相依相偎,一点也不觉得寒冷。   刘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怀中睡得正熟的人,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般,根本不敢移开视线,又像是要将他牢牢刻在头脑中,永世不忘。   因为刘欣的“颓废”,朝堂上大部分权力被王莽所揽,马上就会接近成功。   王莽府邸中的一处密室,还是那晚的几个人,王莽坐在王座上,下方是蒙面人严戍。严戍禀报,董贤的情况一切如常,看不出有二心。   这令王莽很是不解,董贤不是个甘愿任人摆布的人,怎会肯就此受制一生。而且刘欣的表现也有些太过了,没有帝王愿意让他人夺走自己的地位、权力,因为这不仅是他所拥有的权力,还是男人的自尊。若刘欣真是荒淫好色之徒,又怎么可能当上皇帝,在帝王家的残酷中脱颖而出。皇室内的血雨腥风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可怕,能走过这一切,站上绝颠的人,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。   “本官让你做的准备,可有准备。”   “禀主人,随时可以行动。”   “好,本官会想办法让董贤离开,到时候你就动手。”   “是。”   王莽主掌大部分兵权,在朝堂上的地位,又因太皇太后王政君在后宫中有绝对的权势,没有官员敢不给三分颜面。第二天在朝堂上,王莽提出大汉与匈奴在边境有不和,希望可以派一位使臣前去说和,目的就是为了支开董贤。没想到还没说让董贤前去,他主动请命前去,因为害怕刘欣会看出什么,董贤不能经常练武,正好借这段时间,提高武功。令两人都意外的是,刘欣很快答应,但王莽必须随行保护大司马卫将军的安危,若有闪失,必定重罚。   如此一来,不仅可以将王莽调离长安,还可让他保护董贤,以刘欣对董贤的宠爱程度,也在合情合理之中。边境事关大汉安危,刘欣如此做,既可安抚民心,又有理由让王莽相信,只怕会苦了董贤。   前往边境谈和,来去的时间都用了两个月,再加上谈和,又用了一个月。当然,这是董贤故意这么做,他知道刘欣想把王莽调离长安。   董贤能预感到风雨将起,空气中的危险气息已越来越盛,这次回到长安,一定要找到解药为家人解毒,也要准备好随时逃命。   等董贤和王莽回到长安城,宫中的宫人也都感觉这“天”有些不稳,似乎要变了。董贤准备让赵梓音离去,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走,说什么出嫁从夫,如果非要她离去,唯有一死。董贤又言一切都会办好,让她有个新的身份,会有一个新的开始,赵梓音依旧不肯离去,也只好作罢。   董贤始一进入未央宫,便敏锐的发现这里的气味有些不对劲,可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,以为是自己刚回来,有些劳累,所以产生了错觉,也就不再去想为什么。   三个月不见,董贤发现刘欣明显瘦了不少,一定是这段时间太过操劳,主动为他按摩,“每天这样批阅奏折,不累吗?我们出去走走,怎么样?”   “好,我也觉得自己像是要生锈了。”   要论在皇宫中两人最喜欢的地方,必然是凉亭,两人在那里重逢,在那里度过无数个欢声笑语,也是在那里,董贤敞开心扉,不顾世人异样眼光和后世所留下的骂名,只为要刘欣的真心真意。太多的回忆,春去秋来,时间改变着这里的一切,那些记忆却从不曾变化,一切都印在彼此的生命中。   这一天,他们携手走过以前走过的每一个地方,回忆着从前的点滴,也为它添上新的一笔。也许两人都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,都特别珍惜着一刻,没有谁去提朝中的事,只聊快乐的现在和过往。   一切都在沿着特定的轨迹发展,刘悠快满一岁,小家伙已经可以靠自己爬动,董沁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,少了几分少女的稚嫩。   不知为何,刘欣最近脾气越来越坏,只有面对董贤时才会收敛。有时身上会无缘无故的痛,像是有人在剥皮刮骨般,刚开始刘欣还能忍,不想让董贤担心,认为只是一时身体不适,也就没找御医。直到现在,实在是无法如往常般从容,董贤心思又十分细腻,发现刘欣的不对劲。   董贤瞬间明白那种奇怪的味道是什么,与王莽给董府人下的月癫相差无几,但是由于混入香料中,点燃后毒气飘散在房间里。短时间吸入不会有事,但是长时间吸入,就会如同服了月癫的毒一样。   御医几乎到齐,诊断出是中毒,可是没有一个人能配制出解药。董贤来不及考虑许多,只好将剩下的解药,暗中送到御医面前。   御医们十分纳闷,现在刘欣昏迷,只好去问董贤该怎么办。因为正值关键时期,董贤在刘欣昏迷的第一时间,封锁住消息,吩咐太医仔细检验是不是解药,如果真是解药,倒是可以一试。御医不敢有任何懈怠,立即着手研究,待确定是解药后,马上给刘欣服用。   所有人都退下,董贤自己也喝了些药,他这些日子与刘欣在一起,也吸入了毒气,但是没有那么严重。   椒风,董贤与云霜在府中散步,正值盛夏时节,昨晚降了雨,空气格外清新。站在桥上视野更加宽阔,下方是与外面溪水相连的人工水渠。   “云霜,可以帮我一个忙吗?”董贤问。   “哥哥,你这是说的什么话,只要我能做到,就一定会帮你的。”   “云霜,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,但我想求你,不要为难我的家人。”董贤看着云霜,没有严厉,而是充满无能为力的无奈感,让云霜心中一颤。   董贤看似无厘头的话,却让云霜大惊,“哥哥,你……。”   “我都知道了,你和王莽的关系。但我相信,你还是我的妹妹,你是你,他是他。”董贤从未想过云霜会和王莽有关系,而且是父女的关系。那次与董恭在柳树下喝醉,云霜的话令董贤疑惑,这次前往边境,从王莽的言行中,发现端倪。   “他从来都不管我和我娘,在我的记忆中,我爹早就已经死了。在这个世上,只有哥哥你和阿成大哥是我的亲人,云霜不会让他伤害你们的。”云霜想到为保护自己被人贩子杀害的娘亲,对王莽恨之入骨,若不是他只顾权势,只顾自己的前途,母亲怎么会心灰意冷的离开,在路上被歹徒杀害。   “云霜,只要你愿意,府上的所有人都会是你的家人,你并不是一个人。”   密室中,王莽听到严戍的来报,预料的成真,董贤已经开始采取行动。椒风中有人工水渠与外界相连,水下是用铁柱编织的栅栏,牢牢固定在河流与人工水渠的交汇处,防止有歹心之人进入府内。现在铁栅栏上被人以利器割开,只需再用力一推,便会有一个足够一人自由进出的洞。一旦出去,就可以沿河流游向城外。这就是董贤什么要求也没有,唯独要一条水流流经府中的原因。   “你让人去埋伏好,如果他敢背叛本官,让整个董府的人赔罪。”王莽语气平淡,话语中却满是血腥味。   严戍犹豫问道:“那小姐,她怎么办?”   “这个逆女,不用管她,她已经被那小子迷惑了心智。”说到云霜,王莽才有一些愤怒的情绪波动。   自从云霜被救入董府不久,王莽派人去找她回来,却被云霜严词拒绝,无论如何都不肯回来。   岁月轮回,历史上的盛衰是早已注定好的,盛极必衰,衰极必胜,没有永垂不朽的王朝,新的力量达到一定的条件,必会取代旧势力。刘欣并不是无能,只不过生错了时代,若是在汉朝的全盛时期,哪个皇帝又会比某个皇帝差多少呢?   王莽手揽大权,刘欣不是没有努力过,他不仅要在朝堂上对付王莽,还要面对后宫中王政君的压力,谁又知道刘欣背后的努力。历史只是用旁人的眼光看待事实,多少人会去关注那些暗处的努力,待到最后一搏的时刻,胜者将被历史永记,败者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,就像只有空气才能清除感受到自己的存在。   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。这样的情况有几人可做到,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,这才是真实的写照,一切都是空,唯有活着才是真。然而在人们所不知道的地方,一对不被世人所理解,被世人所唾弃的爱人,却能做到。   盛夏即将结束,一切生命都开始枯萎,树叶已有些化作泥土,回报大树,一种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的悲怆弥漫。枯叶不愿就此落幕,可迫于时间的无奈,只能带着不甘离开高枝,用最后的生命,演绎出最美的舞姿。   因为刘欣近来无暇它顾,董贤很久没见过他,而且他也有事情要做,今天有空闲时间,准备去给刘欣一个惊喜,刚走至殿门前,便听见里面有邹剑的声音传来。   “陛下,臣已查明,董大人出事的那晚,一个府衙中有人闯入,似乎要查找什么。”邹剑呈上一件破烂的黑衣,“他们一直追到贼子坠入河流中,才没有继续追。臣沿着河流搜寻了很远,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这套破烂的衣服,衣服手臂上的这道口,应该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划破。”   “你怀疑……。”刘欣语气平静,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。   “是,臣怀疑,那个人就是董大人。”邹剑提出自己的猜想,“而且,据臣调查,董大人似乎与王莽有些联系。”   “这点,朕早就想过。”   “陛下,恕臣冒昧一问。”得到刘欣的应允,邹剑问道:“陛下,您这样大力扶持董家,万一他们有二心,或是王莽所布下的一步棋,到时候用来对付陛下,该怎么办?”   “他会布棋,难道朕就不会吗?王莽不过就是以利诱人,或以势压人,朕是从人心开始入手,董贤是董家唯一的继承人,他的心都被朕牢牢掌控,难道人还会叛变吗?”刘欣双手握拳,一副什么都运筹帷幄的模样,“情是最让人无法自恃的东西,有些人为了它,会不禁付出所有。”   刘欣的话,每一字、每一句都如同利刃,狠狠刺在董贤身上,直到千疮百孔,体无完肤。为什么!难道以前的一切都是你在演戏吗?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吗?我不过是你的一步棋,一步特别一点的棋吗?董贤很想推门而入,可见了面能说什么,那些说的话还能再信吗?   “陛下,您这样做,不会觉得代价太大吗?毕竟,你们都是男子。”   “这样可以让王莽更觉得朕荒淫无道,就好达成他的目的。而且,后宫中的那些女人,除了外表还算可以,什么都没有,朕要找也是找个可以为朕做事的人,既然他与王莽有关联,那朕就将计就计。”   “可万一董大人听从王莽怎么办?又或是董家势大,自己想一统天下,到时候王莽与陛下两败俱伤,他坐手渔翁之利,岂不是……。”   “不会。”刘欣十分肯定,“后宫中不是还有董沁吗,就算董贤不在意这个妹妹,那董恭呢?还有董沁的亲娘,董贤是个孝子,他会做出对两位老人最好的选择,白发人若是送黑发人,那该多么可悲,而且刘悠还是朕的儿子。”   殿外,董贤犹如被雷劈中,耳中、脑中满是隆隆雷声,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。董贤眼眶湿润,仰头不让眼泪那么快流出来,接下来的话他一句也听不到,世界上的声音仿佛全都消失不见。董贤想大喊,想让这个世界有声音,喉咙却是如被灼伤,什么也说不出,也喊不出。幸好脚下还能动,董贤现在管不了那么多,直接用轻功离去,这里是深渊,他要离开,立刻、马上!   听到殿外远去的脚步声,刘欣不觉讶异,反而很高兴,他武功原来那么好,以后自己不在,自保绝不成问题。刘欣突然单膝跪在地上,双手费力支撑身体,全身簌簌发抖,脸上虚汗一滴一滴滚落。   “陛下。”邹剑急忙上前扶住刘欣,“臣已经找来白翳,难道还是不能解陛下的毒吗?”见刘欣只是笑着摇头,又道:“董大人真是幸运,有陛下如此在乎他。”   “谁是最幸运的,不一定说得清楚,也许那个人是我。”刘欣想起与董贤初见时,董贤护在云霜身前,自己本就消瘦,还要保护别人,之后送他回家,一路上他灵动,冲满活力。若不是那时遇到他,刘欣怕自己早已坚持不到今天,刚继位的那几年,虽为皇帝,却没有一分实权,每次坚持不下去时,眼前就不禁浮现出他的笑,让他继续努力下去。   董贤给刘欣服下的解药没有问题,可恨王莽太过狡猾,刚开始时看似没事,过一段时间毒又会复发,而且毒性会一天天增强。邹剑也一直在找白翳,直至不久前才找到,那时他刚刚来到长安城。   根据白翳诊断出的结果,最开始刘欣所中之毒不会致命,但是服下董贤给的解药,两者综合便会合成另一种毒,想来是王莽在试探董贤是否会背叛他,结果显然是刘欣在他心中更重要。   自此之后,白翳一直在宫中,刘欣不让他被董贤见到,否则以董贤的才智,一定会猜出些什么。刘欣每隔两、三天就要忍受一次如同刮骨般的痛苦,时常脾气暴躁,幸好皇帝的生活环境,使他的自控力强,没有过多的表现出。   “朕的身体,还能撑多久?”刘欣问刚为他诊断完的白翳。   “最多一个月。”白翳摇头回答,这还是少数他无能无力的人。   刘欣叹道:“够了。”一个月的时间,够他做要做的事,可董贤……。   董贤来到城外寥无人烟之地,喉咙在这一刻终于没再堵住,胸膛内像是有无数压抑的气体要迸发出来。“啊!”悲怒的声音久久回荡,心中有莫大的愤怒积聚,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,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,连王莽都被他骗过,没想到也有被人骗的一天,而且还被骗得彻彻底底。   “刘欣,你这个混蛋,说什么相信我,就算我要杀你,你也相信那只是玩笑。”董贤突然笑了,笑的癫狂,“哈哈哈,帝王就是帝王,有什么真心,有什么信任。刘欣,我恨你,若你敢伤我家人一分,我一定会杀了你。”还有半句话董贤没说:你死后,我也不会独活。   从这以后,董贤没有再出现在宫中,刘欣也没有宣召他,董贤以为是自己的利用价值尽了,刘欣已将他像是废掉的棋子般抛弃,之后就没去多想,真应了刘欣那句“聪明反被聪明误”。有时考虑太多,远没有旁人看得清楚,其实有些东西可以很简单。   董贤日日醉酒,只有这样可以麻痹自己的心,什么逃命的计划,什么王莽的险恶,全都抛在脑后。主动把自己困在牢笼中,不去听、不去想外界的风起云涌。云霜日日照顾在董贤身边,见他如此,心中也跟着难过。   “哥哥,你别这样好不好,有什么事就告诉云霜,让我帮你分担你的烦恼。”云霜抢下董贤手中的酒杯,董贤从宫中回来后,什么也不说,就只是喝酒,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   “不要你管,什么都是骗人的。云霜,你为什么要瞒着我,不管你是谁的女儿,我都会把你看做亲妹妹的,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,好不好?”董贤双眼中透着迷糊,却清楚地记得刘欣骗他的事,可不可以少一些欺骗,我们都过得坦然些。   “哥哥,云霜不是故意骗你的,你别这样。”云霜不知道董贤为何会变成这样,但是她有一种感觉,若是不尽快解开他的心结,他很有可能会崩溃。现在只能让董贤感受到她对他是真心的,绝无欺骗,让他可以暂时有个依靠的地方。   “你就是故意的。”董贤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刘欣还是云霜,“我亲耳听到,你说我只是一颗棋子。”   “哥哥,我没有将你当棋子啊!”云霜已隐约猜到董贤所说之人是刘欣。   “刘欣,告诉我,你那是骗我的,你只是在跟我开玩笑,你是真心真意的。”董贤期待看着眼前的“刘欣”。   云霜心如刀绞:哥哥,你知道我是谁吗?我是云霜啊!   云霜突然抱住董贤,勉强扯出一丝笑,令话语听起来不那么悲伤,在董贤耳边轻声道:“傻圣卿,我是骗你的,你怎么那么笨,这都看不出啊?”   若是以前,董贤早已跳脚大骂,现在却是开心、满足的一笑,趴在云霜肩头睡去。云霜没有注意到,在一个她没看见的地方,有个人将一切都看在眼中,此人正是阿成,‘我爱着你,你爱着少爷,而少爷心里又有别人,命运是不是太会跟我们开玩笑?’   今年的秋天来的特别快,刚过十几天,树叶几乎掉光。经过十几天的调整,董贤已渐渐从悲伤中走出,还要担起保护家人的责任,至于爱情呀什么的,统统见鬼去吧。想是这样想,但要忘记,谈何容易,有时心中还是会像万箭穿心般痛。董贤不想再见刘欣,就以身体不适留在家中。   今晚寒风大作,即将有一场暴雨来临,天空乌云密布,什么光线也没有,茫茫黑夜,见不到光明,也看不到尽头。枯叶随风飞舞,只能听从风的安排,犹如无助的人,飘到何处就落在何处。   皇宫中气氛紧张,刘欣高坐未央宫内,正在思考事情,殿门突然被人踹开,高坐上的人丝毫不惊,早就已经预料到。   “王将军,这么晚来见朕,有什么事吗?”刘欣平静问。   “臣与诸多大臣前来,请陛下让退位让贤,这个位置,你、不、配、坐。”王莽没有丝毫拖拉,径直说明来意。   “放肆。”刘欣身上的帝王威严尽显,“朕没资格坐这个位置,难道你有。王莽,你可知道,你的这种做法,诛连九族都不够。”   “诛连九族。”王莽不以为意,“哈哈哈,你死了,还怎么诛我九族,还是先保命吧。”   “王莽,你觉得朕会束手待毙吗?你的野心,朕不是今天才知道。”刘欣恢复平静,谁都看得出,那平静下,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,即使是王莽也不例外。   “是吗?那就看今晚是你败还是我败。”已经到了这步田地,王莽不会再选择后退。   殿中,气氛剑拔弩张,殿外是一群跟随王莽前来的臣子,刘欣身边是最信任的几位武将,王莽身边依旧是那些蒙面人,只是这次他们摘下了面具,脱下黑衣。今晚失败后就是死,被不被人见到真面目都无所谓。   为这一天的到来,刘欣准备了许多后手,可是意外中毒,导致无暇他顾,他不知道胜算还有几分。所以将董贤激走,不愿他涉险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每天会保持一章的更新进度,有时可能搜索不到,希望各位书友继续支持,看撒斯密达...   ☆、生死相错   烛火摇曳生辉,不知人心险恶,好与坏,它都会用心去照亮。蜡黄蜡黄的颜色,令殿中有种别样的滋味,那是一种夕阳近黄昏的感觉。   “陛下,您这几年因宠幸男宠董贤,导致臣怨民叹,经过臣等的一致决定,请您退位,臣等推举王大人为新皇。”一位大臣说道,其他前来的官员立即附和,全部跪下,让刘欣退位。   王莽依旧站立在殿中,就那么直直盯着刘欣,“陛下,君舟民水,水可载舟,亦可覆舟,现在水并不想再载你这艘舟,你是不是也应该尊重一下水的意见?”话语中丝毫没有对皇帝的尊重。   “想要坐这里,就凭你这点能力,怕是远远不够吧!”刘欣眸光扫过殿下的人,“要稳住自己的权力,没有兵权怎么可能,请问你现在有吗?”   “若这都没有,臣又怎敢来这里。陛下,未必太小瞧臣了。”王莽自信无比,又道:“边境的大军大多归我统领,就这些兵力,便可让大汉江山不稳,陛下忍心见自己的百姓受战乱之苦吗?”   “王爱卿带兵多年,是难得的将相之才,难道没听说过远水解不了近火吗?”这几年,刘欣特地将王莽的手下,或是摇摆不定的人调去边境,就是为了让王莽在长安时无兵可用,而长安城的兵,大多被刘欣收到自己手中,“并且,距离太远,可能在你不知道时候,水已经干涸。”   语毕,屏风后走出两人,居然是被打入天牢的傅晏和丁明,两人精神都十分饱满,哪像是刚出狱的人。王莽心中顿时感觉不妙,果然,刘欣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。   “你那些兵,一部分已经被他两所说服,你还有多少兵可用?”   “不可能,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王莽问道,随后脑中灵光一闪,想到了一种可能,问道:“是我谈和回来之后?”   “王爱卿果真是我大汉的将才,只是一点,就立刻想明白前因后果。对,就是那个时候。”刘欣派王莽前去边境还有另一个目的,让他先见到他的兵,一切如常,降低防备心理。等他前脚刚开始回长安,傅晏和丁明后脚就赶往边境,以两位大臣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,自是容易收服那些摇摆不定的兵将,还可将一部分依附王莽的将士说服。   “陛下,你以为我的兵就只有那些吗?而且,我的人是那么容易收服的吗?”王莽冷笑问,以傅晏和丁明之力,根本不可能将他的人都收服,他们收服的不过是一些摇摆不定的人。   “朕当然知道不止这些,还有另一人,他也参与了这场行动,出来吧!”   屏风后再次走出一人,当这人一出现,殿下的群臣都被吓得往后缩,连王莽也是后退一步。出来的人竟然是死去多时的王嘉。   “王莽,你居然在我的食物中下毒,幸亏陛下及早发现,否则我就让你害死了。”王嘉从出现就一直盯着下方的王莽,满是愤恨。   王莽吩咐给董贤的命令,没想到在刘欣的计谋之中,机缘巧合之下,竟然让事件的表象与王莽所希望的一样。   “你、你。”王莽的脸上一阵青、一阵白。当初刘欣宣布王莽饿死狱中,他特地派人去查看,的确是中他所下的毒而死。王莽认为是如果刘欣宣布王嘉是被人毒害,一定会成为历史上的一大笑话,世人多会理解为王嘉大骂董贤,被刘欣赐死,所以封锁真正的死因,现在想来,当时死去的王嘉,是他人假扮。   事已至此,就算鱼死网破,王莽也不会束手就擒,“陛下,你真是聪明,难怪能当上皇帝,我千算万算,就是没想到他没死,这次我认栽。”王嘉的出现,王莽大敢不妙,以王嘉的威望,如果他设计让自己的心腹按兵不动,是绝对可能的事,甚至大部分人可以为王嘉所用。“但是,本官不会坐以待毙,远水解不了近火,那如果近处没有火,又何须远水来救。”   刘欣感觉不妙,难道说……。   “这个时候,我的人差不多拿下各个宫门,正在往这里赶来。”王莽离开长安的这几年,一直在部署,既然他能培养出一个董贤,就能有第二个。猜到刘欣会分解他的兵力,一早就选出精英中的精英,都是可以以一挡数十的人。   “来人。”随着刘欣一声令下,殿中隐藏的禁卫军全部冲出,将殿内的人包围。如今只有一个方法,一定要在王莽的人到达之前将他拿下。   双方眼见就要开战,王嘉突然站出来,“慢着。”在众多不解中,向刘欣跪下,道:“陛下,臣请废除董贤一切职位,将他打入天牢,陛下可否应允?”   “不可能。”刘欣没有犹豫,坚定回答,同时猜到王嘉想做什么。视线毫无痕迹的划过殿内的一处窗户,窗户虽是紧闭,刘欣还是可以看出那里有个人影,正是董贤。“他什么错也没有,错在朕,他不过是陪朕演戏的一个人,”刘欣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给谁听,心都在颤抖,想要见到他,又怕等会儿会伤到他。可当见到那道人影离去后,刘欣可以肯定没有做错。   演戏!刘欣,原来我们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。董贤离开窗户那里,却没有离开未央宫,无论如何,他都放不下刘欣,绕到殿后方,关注前殿的情况,中间只隔着一间小屋,凭董贤的耳力,很轻易听到前殿的声音。   “陛下,既然是演戏,就请答应老臣的请求,将董贤打入天牢。”   “朕说过,不可能!”刘欣回答依旧坚定。   “陛下,难道您不要江山,也要董贤那佞臣吗?”   刘欣皱眉,佞臣两字让他不悦,“朕说过,他没有做错什么,难道你要让朕做是非不分的昏君吗?”   “老臣不敢,但臣不想让陛下沉迷于美色,这样迟早会葬送大汉江山,那臣宁愿将这江山交于王莽治理。王莽虽不是仁善之辈,但会用心去治理这个国家。”王嘉继续坚持自己的要求,必须将董贤打入天牢,就算他没有罪,可是只要他在一天,刘欣就不会死心。大汉的皇帝,怎可如此荒淫无道!   “朕明白你的意思,王爱卿,有些事你不懂,你也就不能明白朕的感受。”王嘉是个耿直、忠厚的人,但太过中规中矩,少了许多人情味,根本不懂更不能理解董贤与刘欣之间的情。   “陛下……。”王嘉见刘欣没有同意的意思,还想再劝说。   刘欣打断他的话,道:“朕也不为难你,你先退到一边。”   王嘉不甘,却只得依言退下。   “哈哈哈、哈哈。”殿下的王莽突然笑了起来,“陛下,你可真是爱他,连撒个谎都不愿意。如果我是你,就先答应,等一切尽在我手时,怎么做,还不是由我说了算。”王莽一直看着这一切,筹备了这么多年,敢争夺皇位,又岂会连这点都看不出。   “有些东西比江山,甚至是我的命都重要,我已经骗了他两次,绝对不会有第三次。”刘欣对江山没有不舍,自己的命也可以不在乎,虽然是权宜之计,可刘欣不想再骗人骗己。刚才和上一次与邹剑的谈话,骗董贤的同时,他心里更难过,若不是为了保护他,刘欣根本无法狠心做到那样,又怎么可以为了江山再骗自己。   “我怎么不觉得他有那么好,你和我那傻女儿,都那么爱他。”   “你女儿,是云霜。”当初去野游时,刘欣就看出云霜对董贤有意,可是董贤只当她是妹妹般疼爱。   “不错,她为了一个董贤,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认。”王莽一想到这点,就十分气愤。   “那是你活该。”听到这个消息,刘欣觉得真是解恨,什么帝王风度都不顾,冒出这么一句话。   “等我夺了天下,一切就不是活该了,上。”王莽一声令下,殿外涌进一对侍从打扮的人,与身边的蒙面人一起想刘欣杀去。   双方在未央宫大战起来,董贤在殿后听得直担心,心都提到嗓子眼。一时欣喜,一时难过,刘欣并不是在演戏,只是一心想要救他。董贤想现在就冲出去,又怕打乱刘欣的计划,他早就知道王莽的异心,应该早就有了应对的手段。而且,刚才看到大殿上没有邹剑的身影,更令董贤暂时不能出手的原因还在于,大殿里没有出现严戍,这是最需要防的人。   但是,董贤不知道刘欣毒未解的事,他的计划也因此受到影响,已经没有后手了。   刘欣与王莽拼斗,出手的每一招都是致命的,双方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,必须有一方倒下。刘欣渐渐处于上风,虽然这方人与王莽不相上下,除了蒙面人,其它都不足挂齿。   打斗中趋于上风的刘欣,突然喷出一口血。因为刚才运功,本来明天才会复发的毒,失去压制,在这一刻提前复发。全身的剧痛令刘欣动作一滞,被王莽击中一掌,狼狈的倒退回去,撞在大殿的圆柱上,滑倒在地,身体因疼痛止不住颤抖,额上冷汗不断冒出。刘欣咬牙忍住,握住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,随着毒越发深,疼痛一次比一次强烈,有几次还因此昏迷。   看着半跪在地上,强忍痛楚的刘欣,王莽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,“我一直以为他是在为我办事,背负世人骂名,一开始还有所不忍心。现在看来,一切都是他自愿的,倒是我成全了你们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”刘欣听出王莽的话语中还有其它意思。   “给你下的药,与给董家下的药,看似相同,实则不同。除了我,没有人知道,给你下的药的其中一种香料也是毒,只不过很多人都会以为那只是香料。若果你服下的是我每个月给董贤的药,这世上还有些能人可为你解毒。看你现在的情况,董贤应该是找到了真正的解药,现在他不用受我的要挟。”王莽慢慢解释,到了现在这一步,他不用再顾忌什么,“不过很可惜的是,你服下真正的解药,却是再无药可解。”   后殿,董贤不敢置信地不住摇头:怎么会这样?明明是解药,为什么会变成无解之毒?刘欣,没想到最后竟是我害了你,对不起!   当初董贤受伤后,在山谷中遇见周铭,便拜托他想办法研制出解药。那时董贤一家人离开云阳好几年,料想王莽也不可能想到。直到从边境出使回来,周铭与其父亲才研制出解药,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时间,可想月癫的毒多难解。   王莽见刘欣愣在原地,不知在想什么,又道:“如果当时太医们再仔细查查,陛下就不会误服下‘解药’,现在后悔吗?”   刘欣闻言,突然笑了,笑得十分幸福,“圣卿会给我解药,只因为他在乎我,用家人的性命在赌。”如果王莽知道刘欣的毒已经解了,或是如他所言般无药可救,以他的为人,就算不相信董贤有解药,也会对他产生很大的怀疑,甚至会不惜杀人灭口,那时董家所有人都会面临危险。但是,董贤没有犹豫,第一时间拿出解药。   “可现实不如你们所想,最后解药变毒药,而你,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。”   王莽不再给刘欣时间,殿中所有人打斗的不可开交,王莽举剑刺向刘欣心脏,王嘉想赶来阻止,已是来不及。这时,屏风后的木纸墙被一股内力破开,森白的剑光闪动,一把剑劈开屏风,直攻向王莽。   董贤的身影,在剑芒出现后瞬间而至,他对武学有极高的天赋,所以很小就被王莽选中,逼他习武,为自己效命。王嘉见刘欣没事,这才放心,扶起他退到安全的地方。   一招未果,董贤并未就此收手,就势攻向王莽,王莽心知自己不是董贤的对手,竭尽全力向后退去。在董贤出现的同时,冲进大殿的侍从中,有一人突然变得凌厉无匹,仔细看身影,正是多次与董贤见面,给他解药的严戍,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,看其身影,便知是高手。   严戍立即冲上前,缠住董贤,让王莽得以脱身。董贤没见过严戍的面貌,但在交手的一瞬就明白此人是谁。从一定的角度上讲,严戍相当于董贤的师父,从一开始就教他习武,十分严厉。所谓严师出高徒,而且董贤还要保护家人,更加用功,才有今天的成就。   两人武功高低相差无几,连招式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,待估清对方的实力,两人都不愿在此时两败俱伤,在一次交锋后,各自退回。从董贤出现到与严戍交手后分开,不过在片刻间。两人的交手,速度极快,下方的人根本看不清楚,暂时各方的人都退回到自己的阵营。   董贤在空中一个跟头,便稳稳落定在刘欣身边。王嘉这时才看清来人是谁,警惕盯着董贤,“你、你要…干什么?”眼前的董贤不再是以前文儒书生模样,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,犹如修罗,令王嘉发自心底的胆寒。   “你说我干什么!”刚才王嘉让刘欣处置自己的事,董贤记得可是相当的清楚,同时他也想让刘欣开心,不由开起玩笑,说道:“丞相大人,我这奸佞之臣能干什么?我可不敢伤害你,至于他,更加不会。”说话间,董贤已将刘欣扶住。手看似无意间划过他的腕处,其实是在把脉,平静的装作什么也不知道。   董贤说得十分随意,却令王嘉大动肝火,刚才他直呼刘欣为他,如此随意,还出手点指,这是大不敬之罪,喝道:“大胆,陛下岂能让你如此称呼。”   “丞相大人,现在都什么情况了,还管那么多礼教做什么用,又不能就救你的命。不如,你说几句好话给我听,兴许我一高兴,就带你离开这里。”董贤痞气说到。   “你…,陛下,如此臣子,实在应该废除。”王嘉为人正直守礼,自是斗不过董贤的“口才”,只好又向刘欣谏言。   “好了,圣卿,别再闹了,丞相,你也先别生气。”刘欣摇头失笑,看来自己的努力白费了,董贤刚才一定听到了所有的话,不过现在能再见他,纵死也无憾。   王莽对董贤道:“董贤,只要你不再插手这件事,看在云霜的份上,我可以不与你计较。”   “哦,好。”王嘉刚要说董贤欺君罔上,哪知他又道:“你不跟我计较,我倒要和你好好算算你给我家人下毒的事,老子早就想将你千刀万剐。”   “你呆在刘欣身边,也中了毒,我有解药,难道你不想要吗?”   “不想,我现在只想杀了你,而且你不是说过这毒无药可解吗,你哪里来的解药?”   “我的确有解药,不过仅有一粒,只要你好好对待云霜,就给你。”   “我呸!我要是相信你的话,那我就是傻子,我说过,今天只要你的命。”话音刚落,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,董贤如闪电般向王莽冲去,等严戍前来阻拦时,王莽肩头被刺中,董贤则快速退回。   “好,既然如此,别怪我没给你机会。你们人都到齐了吧,把他们都杀了。”   随着王莽一声令下,殿外又冲进一批人,正是之前所说的拿下宫门的人,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,也只好鱼死网破地拼一把。禁卫军大部分被王莽降服,不愿归顺的士兵都被杀,大殿中一片尸横遍野。   刘欣现在已是强弩之末,董贤不相信解不了他的毒,让王嘉带刘欣先行离去,他留下断后。刘欣不愿离去,在董贤的说服下,被王嘉强行带走。   等两人逃出未央宫后,董贤随后跟来。刘欣在凉亭那里修有一处密道,准备给董贤逃生所用,可因为突然中毒,还没有建完,三人此刻也只好躲入那里。就快走到凉亭时,刘欣喷出一口血,再也支撑不住昏迷,气息也是微弱无比。   “刘欣,醒醒,刘欣,你不能死,听到没有,快醒过来,醒过来啊!”见刘欣昏迷,董贤感觉快无法呼吸,一遍又一遍呼唤他。事到如今,王嘉也不再责备他不敬。   “圣卿。”刘欣微睁开双眼,喃喃唤道,想要为他擦去眼泪。   “我在这,我在这里。”董贤抓住他的手,抚上自己的脸,告诉刘欣他就在这里,真实的。   “圣卿,我没有骗你,一直以来,我都是真心真意的。我说过,就算有一天你架、架把剑在我、我的颈上,我也相信那只是玩笑,见血了,我也相信…是手误,这些…都、都是真的。”刘欣气息衰弱,说出这样一段话,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。   “我知道,一切都知道,是我的错,我不该那么不相信你的爱,我是不是很没心没肺?”想起前几日错怪刘欣,董贤恨不得赏自己两耳光。   “没心、没肺好,以后…你又可以像以前、像以前那样…快乐的活下去。”   董贤已经预感到刘欣即将离去,紧紧抓住他的手,“我说过,要我活下去,可以,只要你活着,我就绝不会死。你还答应过陪我看彼岸花,不可以说话不作数。”   “圣卿,对不起,答应了你…的事,我却做不到,如果可、可以选择,只愿再也不要投身帝王…家,没有对天下的…责任,只和你看遍世间一切美景。听我的、我的话,活下去,几十年后,黄泉路上,携手看花,绝不失约。”   “不,我要你先陪我看遍世间百花。”   “离开这里,帮我照顾好悠儿,记住,一定要活下去。”刘欣费力想退开董贤,可手上实在没力气。   “好,我们一起走,一起离开这里。”董贤背上刘欣,准备离开皇宫。   刘欣无力趴在董贤背上,毒上加伤,他已经不可能再活下去,“圣卿,放我下去,王莽不敢对我怎么样,你快…离开,你就听我的话一次,离开。”   “你不是总说我顽皮吗?不听话也属正常,你别说话,我带你走。”   “就、这一次,听我的话…好不好?就一次,圣卿,圣卿……。”刘欣心里满是不舍和担心,不知道他的离开,董贤会怎么样。   刘欣的喃喃声越变越小,手也无力垂下,董贤脚上如同灌注满铅,怎么也迈不动,仿佛石化在原地,刘欣走了,那他要怎么活下去。   “董大人,你快走,陛下就交给老臣吧!”王嘉见后方追兵已来,刚才那些话,他都听在耳中,他似乎真的错了,现在只好帮刘欣完成他的心愿,让董贤离开。   董贤木然看向追兵,耳边王嘉的催促声似来自天边,根本听不清,突然脑中不断重复刘欣所说的话“活下去”,董贤不知是怎么离开的,只在脑中一直重复这三个字。   王嘉跪在刘欣身边,捡起董贤茫然中丢下的剑,“陛下,老臣真的错了,是老臣对不起您,我这就去向您道歉。”王嘉将剑放到脖子上,鲜血流失带来的痛楚,一点也不存在。眼前什么光芒闪过,王嘉才发现此生错过最美的,只是那个在家中等等自己回去的女人,有太多的亏欠,现在再也没机会告诉她。   翌日,皇宫传出消息,皇帝刘欣与昨日旧病复发,医治无效而驾崩。昨晚还发生了一件大事,椒风于大火中毁于一旦,现在只剩一片残垣断壁,昨夜冲天的大火照亮了半边天。刘欣与董贤的事就此落幕,有人哀、有人笑,然而更多的是平静看待,依旧为生存下去各自努力。   “你说什么,没有抓到人,他们全跑了。”王莽大怒,掀翻桌案。   严戍禀告道:“属下已布下天罗地网,可一整晚都没见董家有人逃出来,沿途搜遍了,还是没有人。”   “哼,本官就说他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,会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,铁栅栏上的出口不过是为了蒙蔽我。董贤啊董贤,不愧是我王莽□□出的人。”王莽自嘲道,若是董贤忠心效命于他,绝对是一大助手,“搜,一旦找到,格杀勿论,董家所有人都已死在大火之中。”   “主人,还有一事,王嘉丞相该怎么处置?”   “他!”王莽一番思虑,“本就不该再出现的人,早在入狱之后就死了。”既然王嘉都已经死了,王莽也不想赶尽杀绝,更不想闹出什么大事,就让他在入狱后忠心为国而死,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束。   昨晚,董贤想见刘欣,刚到宫门就发现不对,立即回家让董恭做好逃离的准备。铁栅并不是逃生的通道,真正的逃生通道是墙院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的隧道,在灰烬和废墟的埋没下,没有人发现。   云阳城外的一片山谷中,山中炊烟袅袅升起,村前不远处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小河。董府所有的人都在这里,王莽绝对不会猜到,他们不从铁栅逃生,出城后却坐船离开,现在更是沿水流居住,将搜索的重点放在远离长安的道路上。   董贤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,与家人会合后,他就昏迷过去。待到醒来,两眼空洞,如同木偶人般,什么也听不到、看不见,一切感知都不存在,不吃也不喝,脸色很快变得苍白。所有人都用尽了办法,董贤依旧如此。   直到邹剑出现,董贤才有了不一样,抓住他就问:“刘欣是不是没死,你救了他,是不是?”董贤记得很清楚,那天邹剑没有出现在未央宫中。   “董大人,对不起,邹剑无能,救不了陛下。”邹剑不忍回答,当初刘欣发现王莽要行动时,就让邹剑去保护董家人离去,所以才会在这里出现。   “救不了,救不了……。”董贤喃喃自语,不敢、不肯相信。   云霜想上前安慰他,董贤猛地将她推开,冲出门就向远处腾跃而去,邹剑受刘欣所托,让他照顾好董贤,奈何以他的轻功,根本追不上。   山林中,树木早已不是翠绿一片,现在万物凋枯,落叶飘零,一派凄凉之景。树叶在春天来临时还会长出,逝去的人却不会在下一个春天里出现。还记得在皇宫中与刘欣再次相遇,也是这样一个季节,那时他独立于凉亭中,池中荷花已经枯死,整个世界一片凋零,而他一直伫立在那里,不曾动摇。帝王高处的孤独,令他更显突出,顶立在这世界。让董贤被现实逼得只能如枯叶般飘落的命运,找到一个强有力的支撑点,可以为自己的命一搏。   如今,董贤的命运是得到解救,可那个给他力量的人却已不在,如果在这两种里只能选其一,董贤想他会选择让刘欣一直活下去,好好做他的皇帝,也许多年以后,他会是令人尊敬的一代帝王,儿孙满堂。   远处,日薄西山,还是一样的景,身旁却没了那人。去年也是这个季节,四人一起去野游,返回时就是现在的景,那个许诺一起看彼岸花的人不知此时魂归何处。   “缘注定生死。”董贤想到了佛经中记载描述彼岸花的话,“刘欣,我们就像彼岸花吗?注定离别。情不为因果又是什么意思呢?无因就无果,如果当初我们没相遇,就不会有今天的离别,是这个意思吗?”   董贤立身万丈悬崖上,秋风凛冽,衣袍被吹的高高飞舞,耳边咧咧作响。站在高处,下方的各种景色一览无余,什么都变得渺小,甚至微不可言。董贤的心绪随之平和,多日的积郁在此时一扫而空,脸上也出现许久不曾见的笑容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  ☆、彼岸花开   村中所有人都在寻找董贤,当太阳下山后,他自己回来了,明显与之前不同,所有人都感觉,以前那个充满活力的董贤又回来了,董恭、云霜、阿成等人心口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。   “我饿了。”董贤见众人为他担心,觉得这几天真是对不起家人和关心自己的人,可他好几日不曾进食,现在真的是快饿死了。   众人先是一阵错愕,旋即又大笑起来,知道自己饿了,而且要吃东西,证明他已经没事。云霜最是开心,立即带领几位下人去准备晚饭。邹剑长出一口气,若是董贤有什么三长两短,还真不知道如何向九泉下的刘欣交代。   刚吃完晚饭,董贤便上床睡觉,这些天不吃不喝、睡不眠,才一沾床,便陷入深沉度的睡眠中,反正刘欣都已经不再,就不再时刻警惕,被杀了更好,不用一个人在世间独活。   董贤突然的变化,让众人感觉有些不安,一直到守到第二天天明,还是一切如常,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没事。   董贤告诉云霜还想再睡会儿,不要让别人来打搅他。待云霜离开,董贤蒙住面,带上剑前往皇宫。之所以会选择白天,是因为置之死地而后生,王莽不会觉得他有那么大的胆子,敢在白天潜入宫中。现在正值清晨,这个时候一般是人的防御心最低的时候,刚经历一晚黑暗,光明的到来总会令人放松。   王莽现在借刘欣之子刘悠之名,总揽一切大权,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,待所有事情稳定后,必会杀了刘悠,试问一个有野心的人会甘愿趋于人下吗?更何况王莽筹备了如此久的计谋,隐忍了多年。董贤要去将刘悠带出宫,刘欣曾托付他照顾刘悠,而且他也是董贤的侄子,无论出于什么原因,都必须那样做。   凭借董贤的轻功及对皇宫的熟悉,很快便找到董沁所住的地方。刘欣的死也给了她不小的打击,美人憔悴,为君而已。董沁吩咐宫人退下,时常自己一个人在殿中。董贤从窗户而入,惊醒失神的董沁,“大哥,你怎么?”   “嘘,小声点。”董贤立即示意董沁别惊动外面的人,外面在殿外安排有高手,声音过大会惊动他们。   “爹和娘,他们都好吗?”见到董贤平安无事,董沁就猜到董恭与徐氏没有危险。   “他们都好,沁儿,带上悠儿随我离开。”   “我不走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董贤皱眉,这里不是善地,他不愿董沁留下。   董沁欲言又止,最终道:“大哥,你走吧,照顾好爹娘。”   “为什么不走?难道你在乎皇宫中的荣华富贵,还是在意你现在的地位。”董沁依旧不愿离开,董贤想到刘欣的去世,问道:“如果你真的爱刘欣,就跟我走,他只希望悠儿可以平安,根本不想他做皇帝。王莽也不好放过他,更别说坐上皇位,你想让悠儿被害死吗?”   “我,我……。”董沁不知道该怎么做,若当初刘欣不是皇帝,她会愿意与他在一起吗?就算心中有爱,可他若是个平穷人,董沁未必会同意。“大哥,你去带悠儿走,我想留下来。”   “你留下,王莽不会放过你的,跟我一起走。”董贤想将董沁强行带走。   “大哥。”董沁突然跪下,满面泪痕,道:“大哥,我对不起你和陛下,陛下的毒是我下的。”董沁终是将心底隐藏许久的事说出,这段时间她一直生活在自责内,现在说出一切,也不想求董贤的原谅,只觉得心里舒坦很多,“是宜儿蛊惑我,说只要将我所用的香料,加入她家乡祖传的秘方中,让陛下闻了,他就会恋上我身上的味道,这样他就可以留在我身边。我一时受了诱惑,大哥,对不起!”   董贤准备去扶董沁的手僵在半空,不愿相信问:“是你下的毒?”   “大哥,对不起,你杀了我吧,是我害死陛下的,都是我的错。”   董贤举起手中的剑,他恨!恨董沁的糊涂,刘欣死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,让他整颗心、整个人都在颤抖。可是,人已死,杀了她又有什么用,刘欣不会活过来,董贤无力垂下手中的剑,冷冷道:“我不杀你,你就永远活在愧疚中吧,这样比杀了你更好。我去带悠儿离开。”董贤抱上刘悠,最后看了眼未央宫与凉亭的方向,物是人非事事休,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去。   “陛下,大哥,对不起,是我的错,陛下,臣妾来找您了。”   当日,皇宫传出消息,董昭仪因思恋先皇刘欣,跟随而去。刘悠患病,医治无效,也离去。   董贤知道自己也中了毒,不知可以活多久,可能因为他只吸入少许毒气,之后又只是服下一点解药,到现在还没毒发的迹象,不过想来已经不远了。这样也好,很快便能实现当日的诺言——携手看花。   董贤没有回村子,而是向刘欣的墓地赶去,陵寝以刘欣生前去的名字为名,名为义陵,只因为怀念作为文义的那段时间。文义与董贤先相遇,才有了后来的刘欣与董圣卿。   望着高大的坟墓,董贤心中无尽的悲伤蔓延,曾经的一代帝王,气宇轩昂的男子,如今只剩一座孤坟。一切都如刘欣所言,他失败了,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被抹去,没有人会去记得失败者的点滴,都被遮挡在了胜利者的光辉下。   陵墓旁有一颗柳树,正是董府小院中的那株,没想到刘欣将它移植来这里。董贤依靠在树干上,仿佛那是刘欣宽实的胸膛。   突然听见脚步声传来,董贤看去,见到了一个他寻找许久的人——白翳。询问后,董贤才知道他是去雪山采一种罕见的药,也知道了他为刘欣压制毒药的事。刘欣死后,白翳就在离陵寝不远的小镇里隐姓埋名,因为王莽不会放过他,就像董贤,不能为己用便是死。   白翳把住董贤的脉搏,点头道:“不错,我的药果然有用,你的毒已经完全解了。”   董贤如遭雷劈,脑中惊雷嗡隆作响,急切问道:“什么叫毒已解了,你有解药?”   “唉!”白翳无奈叹气,“都是痴情人啊!我的确有解药。”白翳取出香蜡,认真、恭敬祭拜,刘欣的努力他都知道,可是……。   董贤终于从震惊里醒来,对白翳吼道:“既然你有解药,为什么不给他,你给了他,刘欣就不会死了。”   “我是把药给了他,可他不要,而是给你服下,我已经尽力,解药只有一粒,你的安全在他心中比自己的命都重要,他让我告诉你,好好活下去。”   董贤感觉双腿无力,膝盖一松,就那么直挺挺跪在刘欣墓前,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干,早已发涩的双眼,又有眼泪流出。董贤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一天,刘欣骗他吃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,原来那是解药。   董贤手臂撑在地面,地面被手指挖出几条伤痕,“啊!”伤心欲绝的悲啸回荡在天地间,刘欣,你又骗了我,说好了只骗我两次,那这一次又是什么,没有你,我一个人在世间孤独的活着,你觉得我会过得好吗?   相传在雪山上,有一种七彩并蒂莲,白翳就是因为寻它寻了一年,这一年,他爬过无数大小不一的雪山,历经万险采到。这才研制出一颗可解百毒的灵药,原本希望用于救刘欣或高层官员一命,让他可以好好的治理天下,这就是白翳的治本之法。没料到的是,刘欣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解药给董贤服下。白翳活了大半辈子,作为医者,见多了生离死别,很多事情都看穿了,在这样的时代,可以打破思想的束缚,承受被天下人所指责,他不相信董贤是外界传言般的人。刘欣的决定让他感觉惋惜,更多的却是佩服。   董贤失魂落魄回到村中,云霜去叫他时,没有见到董贤,立即告诉阿成,差人寻找。现在村中很多人都在找他,见他平安回来,云霜第一个跑上前去。   “哥哥,你去哪里了?”   董贤不语,将怀中熟睡的刘悠给云霜,他怎么会不知道,刘欣让他照顾刘悠的目的,是希望他活下去,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。“帮我照顾悠儿。”董贤说完,木然向房内走去。   见董贤如此模样,云霜心中总有种害怕的感觉,直觉有事要发生。   山林中此时还有小动物的鸣叫声,月色如华,在这种喧闹中又有一种特别的安静感。天上一轮月,水中一轮月,两者交相辉映,令河水变得晶莹剔透,溅起的水花如钻石般闪耀,原来夜晚也可以如此美。   忽然,天上飘过一片云朵,暂时遮住了月的影和光芒,天上的月亮被遮住,水中再也印不出明月,大地都陷入更深一层的黑暗。   河边上有一道人影独立,在黑暗里显得凄凉又孤寂。董贤眼眸深邃,在月光下又显得有些迷离,负手而立,身形消瘦却笔直。   待月亮再次出现,黑暗的大地再次被光芒照亮。   凌晨时分,皇宫中出现一道鬼魅的身影,灵巧地避过所有士兵,直向王莽所在地掠去。这人正是董贤,此行的目的只为杀王莽,归根结底,一切都是因王莽而起。   床榻上,王莽正在睡觉,董贤从房顶上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前,在不惊动侍卫的前提下,开门、关门一气呵成,不给王莽任何反应时间,举剑向床上的王莽刺去。眼看就要成功,床上的人立即一个旋身而起,躲避过这一剑。   “是你!”董贤看清眼前的人,不是王莽,正是那个从一开始就教他武功的人——严戍。   “主人十分欣赏你,看在你也算是我徒儿的份上,我会请求主人,将你从轻发落,归顺我们吧。”严戍道。   “绝不可能,就算有你保护他也不行,今天不是王莽死,就是我死,我和他,必须倒下一个。”   “你要明白,即使你能胜我,也必定要付出代价,那时被重重包围,你根本逃不了。”   “打了再说。”董贤袭向严戍,反正不想活下去了,现在的他有着一种目空一切,什么都可以踩在脚下的凌厉之气,严戍不得不认真对待。   两人速度极快,两相擦身而过时,董贤止住身体的惯性,强行回身一踢,脚上使出现在所能用的最大力量。这是生死之战,每一招都是致命的,就这一脚,便让严戍肺腑一阵疼痛。没有停留,两人又拼斗在一起,董贤以被击中一掌为代价,一剑挑穿严戍的肩头。被严戍击中的后背一阵剧痛,肺腑一阵翻腾,不由喷出一口血,而严戍右肩被刺伤,手中的剑都有些握不住,至此两人才分开。   在交手的片刻间,屋外冲进几人,正是那守在王莽身边的几人,王莽被保护在中间,“不错,武功快敢得上师傅辈的人,你却不肯归顺于我,为了心安,本官只能杀了你。”   王莽语毕,殿外一批侍卫冲进来,将董贤团团包围,同时王莽身边的几人,除了刚才与他交手的严戍,也全部涌上来。其他人董贤丝毫不惧,可那些王莽随身的护卫,十分不好应付,且他们胜在人多,不久,董贤身上就有血光出现。董贤习武多年,经历过不止几次生死搏杀,深深明白,一见血光,战斗力将大打折扣,这次杀王莽怕是不成,而且自己也有可能葬送在此。   董贤身上伤口越来越多,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鲜血,有别人的,也有自己的。随着血液的流失,董贤的动作已渐渐变慢,而对方也有人永远的躺下。人一旦不要命的去拼,力量将会提升好几倍。董贤丝毫不理会身边的危险,盯着王莽,不管不顾向前杀去。   殿中血水、残肢、尸体随处可见,那些普通的侍卫怎会是董贤的对手,垂死的老虎也比一只野狗厉害,更何况他们的本领还没达到野狗对老虎构成的危险程度。   严戍挡在王莽身前,让董贤不能得手,他迅速将王莽带离殿内,怕出现意外。董贤毫不犹豫地追出去,外面王莽的身影立于远处,周围是一支又一支利箭对准刚出来的董贤。密密麻麻的箭尖,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茫。场中的人早已看不出是谁,除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,身上没有一处不是血污,如同一个血人。   “放。”随着一声令下,所有弓箭手齐松手,空气都被摩擦出声音,呜呜作响,像是在为谁而悲、而哭泣。董贤竭尽全力避开,同时朝王莽所在的方向冲去。一支利箭划破空气,董贤没来得及躲开,被射中腹部,动作因此受到影响,背后的剑还在接二连三呼啸而来,又有两支利箭射中董贤。   院中枯叶飘落,有些被血花洒中,面临死亡,董贤却笑了:有天上的月亮,才会有水中的月亮,失去谁都不完美。刘欣,我一个人活不下去,等我。他的命是刘欣用命换来的,虽然知道不应该这样做,可是,昨晚见到水中映月的景象,董贤才有了这个决定。   董贤知道这次不可能再杀王莽,自己也没办法继续活下去,他要离开这里,死也要在刘欣身旁。董贤不再恋战,一心要离开皇宫,打下去必定会输,若只是逃跑,还有那个能力。早在进宫前就准备了一匹快马等在宫外,董贤骑上马,便扬长而去。在逃出的过程中,纷乱的箭矢又有两支射中董贤,幸好只是射中手臂,为了不影响行动,被咬牙拔去。   待骑在马背上,董贤感觉所有的力气都消失,大脑一阵晕眩,努力维持自己不摔下马。刚才在皇宫中不顾一切的拼命,本就筋疲力尽,后来因为要到刘欣陵墓去的意念支持,勉强撑出皇宫。   身上每一寸血肉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,董贤身上早已是黑红一片,那是干涸的血,有时伤口处又流出鲜红的血覆盖在上面,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的白骨,混合着血迹。头发在打斗中披散开,被血液凝结成一咎又一咎,虽已重伤,但心中那份执着、坚定不会改变。   清晨的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,纵然有也快速向旁边闪去,连巡逻的士兵都不敢上前阻住董贤的去路。因为快马奔跑所带起的风,吹得董贤身上几乎支离破碎的衣服,在疾风中剧烈飘动。被鲜血染成黑红色的发丝,也在风中狂乱舞动,他就如同那来自地狱的魔鬼。   插入血肉中的三支箭,在颠簸中摇动,像是有只手抓住它们在一点点向血肉里面深入,背上的箭除了会传来令人颤抖的疼痛,没有多大的危险。最危险的是腹部的那支箭,入肉三分,只怕内脏都被伤及,董贤紧紧压住,可还是有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,滴落在马背上。   董贤头脑越发昏沉,舌尖都因对抗眩晕而咬出血,几乎要断裂,马的速度犹如是乌龟在奔跑,但不见到刘欣的陵墓,董贤死也不甘心。在“漫长”的路途之后,终于是到了那里。   然而,在前方不远处,有十几位侍卫守在那里,董贤现在全凭意志力在支撑自己,直接快马冲过去。士兵见董贤的模样,本就有惧意,见他快马跑来,谁还敢不要命的挡在那里,只能任凭董贤冲过去。   来到刘欣墓前,董贤再也无法支撑的摔下马,眼前一黑,头脑也是短暂的陷入昏迷,待恢复些许神志,费力用剑半支起身子,稍微有动作,全身的疼痛立即袭入大脑,差点又一次倒下。只能先积蓄一些力气,才能站起。   远处,王莽等人已经追来,董贤跪坐在刘欣墓前,见到墓碑上所刻的名字,他已经到了这里,追不追来都已无所谓。王莽命人去取下董贤的首级,董贤听到这话,并不害怕,最后一个心愿已经达成,很快的,他就能与刘欣携手看花。   “住手。”云霜从后面跑来,用身体护在董贤身前,前来取首级的人看向王莽,待得到命令后退下。云霜抚上董贤面庞,轻声呼唤:“哥哥。”见他满身伤痕,犹如自己在受凌迟之刑。   “云霜。”董贤眼中闪现一丝清明,“哥哥以后不能再照顾你,可我知道,云霜一向很坚强,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别人,这次也请你帮我照顾爹和悠儿。”   云霜心中充满无尽恐惧,不在乎董贤身上有多么的恐怖,紧紧抱住他,仿佛这样他的生命就不会流走。“哥哥,不要留下我一个人,如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。”   “云霜,你已经长大,要坚强,哥哥走了,我和他约好的一起去看彼岸花,他一定……。”在那里等我,董贤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实在没力气,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去。在最后一瞬,董贤脑中一道灵光闪现,眼前最后的景象是那个阳光的笑容:   刘欣,我知道了,“情不为因果”不是因为什么因果,而是不论什么原因,不顾任何结果的去爱,哪怕注定生离死别。   “哥哥。”云霜脸带泪水,看着那无力滑下的手,宣告着主人的离世,她的心也在这一刻滑入无底深渊。“你睡吧,一切有我,所有人都会好好的。”云霜脸上是一片绝望的平静,轻轻放开董贤,顺手捡起地上鲜红的剑,一步步走向王莽。   其它人想拦住云霜,全都被王莽示意退下。   云霜神色平静,没有一点恨意,突然跪在王莽身前,没有恳求,就像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,道:“放过董家的人吧!”   “不行。”王莽与董家是死敌,他又怎么会放过他们。   “我答应过哥哥,帮他照顾家人,你要杀了他们,那好,爹,您先为女儿送终吧!”云霜将剑放在颈边。   王莽躲过剑,扔向一旁,道:“他根本就不爱你,这样做,值吗?”   “值,至少我在他心中是无可替代的妹妹。”云霜前所未有的坚决,董贤与董沁的关系还不及他与云霜的关系。   王莽最终只能无奈妥协,道:“好,只要你在一天,董家就平安一天。”从云霜眼中,可以看出她毫无一丝生存下去的想法,王莽用这个方法让她有活下去的力量,“我可以不取他首级,你也可以将他葬在这里,但不能刻碑,不得留坟,这是我最后的底线。”   “谢谢爹。”王莽可以做到这些,云霜也不再多要求。   将董贤埋在刘欣的陵寝旁,云霜一直守在一旁,夜里不知不觉昏迷过去。当第二天醒来时,眼前一片火红,又一片墨绿。方圆十米,除了云霜所处之地,一切都是如此,红色的是花,每朵花都生有九瓣,像一只只对天祈祷的手掌翻开。墨绿的叶片也像手的形状,却不是在祈祷,而是万般细心的呵护着火红的花,如捧珍宝。   可奇怪的是,在同一株花上,有花无叶,有叶就无花。更为奇特的是,董贤所埋之地的小土包上,全是火红的花朵,墨绿色的叶片在它周围,将它捧在“手中”。刘欣的陵寝上,又全是墨绿的叶,火红的花朵围在他们周围,形成两个同心圆,两座坟的中间,是花与叶交错出的一条通道,要把两地相连。   “这就是彼岸花吗?哥哥,你们可有见到?”云霜喃喃低语。   一阵风吹来,外面落叶飘乱,而这里一片火红与墨绿,花的美,叶的情,是云霜见过最美的景。发丝吹到眼前,映出一片雪白,一夜之间,云霜满头黑发变白发,脸上除了苍白,没有任何变化,真正的鹤发童颜,背影似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,在风中飘摇。   王莽听完严戍禀告云霜现在的情况,怒拍桌面,道:“将史官传来。”   史官心惊胆战的前来见王莽,听说他震怒,双腿都在打颤。   没有人知道王莽和史官谈了些什么,也没有人知道那史书上的字,有多少颗是真。除了董贤的家人,宫中就一位李公公知道刘欣与董贤背后的欢笑和泪滴,这样一场不被人祝福和世人所理解的爱情,随着时间的流逝,不知失落在历史长河的某一处。只留下一段宁愿割袍断袖,也不惊他睡梦的美丽故事。   对刘欣和董贤而言,这些都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刘欣做到了对董贤的承诺,至死他都是真心真意的。而董贤,不在乎后世几千年的骂名,鼓起勇气,用他所有去追逐那颗只属于刘欣的真心,最后他得到了,一切骂名都不及这颗心分量重。   这里像是一片汪洋,一眼望不到边际,海洋中不是蔚蓝色的海水,而是清晨阳光的微黄,但是没有朝气,反而充满死亡的气息。迷朦的雾气阻挡视线,海洋中似有一座桥梁,横贯两岸。待走近,这哪里是桥梁,明明是一块不宽却十分长的陆地。地面上没有动物,寂静无声,除了一种含苞待放的花朵,再没有任何植物,一条直肠小径在花丛中铺展向远方。   不远处传来铁链声音,领头的人是一黑一白两道声影,后方是被铁链锁住的“人”,约莫有三十之数。他们前方不远处,一块石碑突兀的立在花丛中,上书“黄泉路“三字。   领头之人为世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,手中乃是锁魂链,后方的约三十道魂魄,都是生前造太多杀戮的人,将带往地狱受罚。为了防止他们等会闻到彼岸花花香忆起生前之事,不愿受罚而逃跑,用锁魂链束住。此时的他们双眼空洞茫然,显然是还处于刚死去的混乱中。   刚踏上黄泉路,其中一道魂魄人迷茫望向远处还未开放的花朵,脑中忽地涌现出一句话:几十年后,黄泉路上,携手看花,绝不失约。还未闻到花香,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最初相识,他是个拥有阳光笑容的男子,照亮他黑暗的世界,再次相遇,万物凋零,他依旧昂让独立。未央宫中的点滴,野游时的约定……,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深刻,直至两人最后落幕的那一刻,都铭记在心。   这个人正是董贤,他的双眼不再是迷茫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。看来路,再看向前方无尽头的小径,没有刘欣的身影。突然,锁链崩断的声音显得极为响亮,董贤崩断锁魂链,不是向来路逃回去,而是朝黄泉路深处跑去。   黑白无常愕然,居然会有魂魄崩断锁魂链,而且是再他两还未发觉的情况下,更不解的是,他不是逃向人间,而是充满期待的奔向地狱。   “刘欣、刘欣,我来了,你在哪里?”董贤边跑边大声呼喊,可是除了回音,再无声音回应他,“刘欣,你出来啊!你答应过陪我看花的,你在哪里?”董贤眼中泪水早已流下,心痛难忍:刘欣,你又要说话不作数吗 ?我来了,你出来啊,现在我们可以携手看花了。“刘欣。”悲痛欲绝的声音回荡在如汪洋的黄泉上方,却唤不回那人。   悲伤的声音传入其它魂魄的耳中,似乎令他们有了一丝清明,脸有悲戚,但是没有泪水。鬼本是没有泪水的,除非是那些痴心至极的魂魄。黑白无常也有些动容,作为鬼差,他们见惯了生离死别,看过人世间无数痴情人,最后相忘于死去的那一天,如此痴情的人,也属难见。   泪水滴落在黄泉路上,像是一场甘露降下,所有花朵在这一瞬间开放,漫天绯红的花朵,却没有绿叶相伴,入眼尽是一片火红,比鲜血的颜色还要妖娆,九片花瓣如向天祈祷的人手。花香引诱心神,所有魂魄发出呜呜声,若是在人间,必令闻者寒毛倒竖。   无尽的花瓣腾空而起,董贤随之飘上半空,花瓣形成一只巨茧将董贤包在里面。片刻后,花茧炸开,无数火红花瓣如雨点般洒落,漫天飞舞,似冬日片片散落的白雪,很难想象在地狱里能见到这样一幅美景。   花茧中的董贤大变样,那是一位一身火红衣着,身段妖娆的女子,容貌有与董贤相似的清秀,女子更美、更妖娆。她双眼闭上,恬静的如同睡美人,睁眼的刹那,一切恬静破灭,她双眼射出一道红光,带着无尽的悲、怒,“啊!”清脆的声音长啸而出,没有悦耳的动听,像是来自地狱深处不甘、狂怒,回响在空荡的黄泉路,令黄泉路如遭受地震,摇动不已。   黑白无常还未出手稳固周围,虚空中出现十六个金灿灿的字,如太阳般刺眼,它始一出现,黄泉路不再动。与此同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:“不刻三生,不坠忘川,永堕轮回,世世相错。”十六字化作有形的实物压向女子。   十六字将她压在虚空中,女子竭力对抗,怒问上天:“玉帝,我不服,我与彼真心相爱,为何你要拆散我们?”   “怪只怪你们违抗朕的旨意,私自见面,彼和岸不应相见。”   十六字突然爆发出更为璀璨的光芒,将名为岸的女子法力封住。彼岸花,花妖名彼,叶妖名岸,两人不可相见,最后忍受不了相思之苦,违背玉帝的命令,私自相见,被罚永世轮回,世世不得善果,生前记忆不刻三生石上,死后魂魄不坠忘川,永世轮回,并且永受离别之苦。   “岸仙子,请随我们走吧!”。知道她的身份,黑白无常十分恭敬,敬他们对爱的执着和追逐。这一世,竟然让岸投身为男子,没想到仍旧阻止不了两颗心的靠近。   “彼在哪里?”岸问道。   “仙子,你应该知道,忆起往事的你们不可能见面,他已经进了轮回。”   “我明白了。”岸不再问,她知道彼和岸不可以见面,董贤和刘欣,根本不可能携手看花。彼岸花,开一千年,落一千年,花叶两不相见,情不为因果,缘注定生死。   三生石上,他人都可在上面见到自己的前世今生,彼和岸却见不到,他们的一切都不会刻在三生石上。三生石旁有一株彼岸花,伴石而生,因岸的到来,更加火红妖娆,“帮我记住他。”岸对着彼岸花轻语,将这一世的记忆注入花瓣中,那片承载着今生记忆的花瓣更加鲜艳欲滴。在岸所不曾见到的背面,有一条细如丝的墨绿色线条,因为它的点缀,花瓣愈发美丽。   彼岸花开开彼岸,奈何桥前可奈何?“彼,来生再见。”不管来生我们变成什么样,我依旧会爱上你。随着岸的离去,彼岸花朵瞬间枯萎,不见花,不见叶。花叶虽不可相见,却可同时枯萎,一切都落幕。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s.bookben.cn---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